难寐(110)
奶奶抹着泪说:“玉麟山一带尚未开发,山上多的是生禽猛兽……警方说,怕是被猛兽叼走吃掉了也说不准。”
“就算遇到什么不测,难道连一点残骸也找不到吗?连一点血渍,一点破碎的衣料也寻不到吗?”温荔冷笑,“他们可真会自圆其说,真可笑。”
随着年龄增长,心智日益成熟,她的头脑不再似小时候那样单纯,再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敷衍之词。
“我要去警局问一问。”她起身套上大衣,拿了钥匙准备出门,“我不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连一点有用线索都查不到!”
正午时分,县公安局一楼大厅里传来激烈争执声,温荔被一个女警拦在办公区外,不许她再上前。
“怎么能够仅凭一个没头没尾的梦来判定事实真相呢?说起来还是大学生呢,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吗?”女警员皱眉说道,“我们已经跟你说过许多遍了,案件进展无法详细透露,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你再不走,我们要打电话给你的家人了!”
温荔此刻已经急红了眼,拿着手机里的录音,言辞激进:“我要去市公安局举报你们,举报你们懈职渎职,枉顾人命。”
“这孩子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一名警员对同事说,脸上挂着荒谬的笑。又看向温荔,严肃说道:“这里是执法办公的地方,容不得你胡闹!快回家去吧,案情若是有了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她被一名女警察拉着手腕从大厅里推了出去,差点没站稳。本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倒,不料却被一只手稳稳托住后背,直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手指抓到一块质地绵软的羊绒面料,熟悉的味道弥漫周身,温荔的目光随之上扬,看见贺知衍站在那里,一只手护着她,另只手举起手机冲着对面拍了照。
“你们这里的警员是这样办事的吗?”他的语气和神色一样冰冷,“你的警号我记下了,我会投诉到市公安局,你好自为之。”
他拉着温荔一路向前走,在巷口处停下,看着她微红的眼和马上就要绷不住落泪的表情,心脏微微疼了一下。
她本就憋着一腔委屈无处发泄,此刻见到他,眼泪再也绷不住,脑袋埋在他胸前,泪水很快濡湿他的衣衫,讲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了一趟奶奶家,是奶奶告诉我,你可能来了这里。”他的手按在她微微颤抖的肩上,轻哄道,“好了,不哭。”
来到荔川之前,贺知衍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他原是想着来这边找她,将这几天的误会说清,顺便在荔川陪她几日,多开解开解她,彻底打消她心头的不安。
只是没想到,他刚到奶奶家就扑了个空,寻到警局,还遇上那样令人愤怒的一幕。
贺知衍站在酒店套房的露台上打了一通投诉电话。电话挂断后,他回到屋内,看见温荔抱着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眼泪已经止住,渐渐平静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心情好些了?”
温荔点点头朝他靠过去,脑袋贴在他胸口,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回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情,她一时自责,哽咽起来:“那天在南国花园,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情绪很糟。”
“谁都有情绪糟糕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了,一直憋在心里,不怕把自己憋坏吗?”
他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嗓音变得柔和,尝试着引导她将内心的郁闷排解出来,“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温荔回想了下,说:“跨年夜那天,你说你去看望一个长辈。是什么长辈,你能告诉我吗?”
她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我就随便问问,要是不能说就算了。”
贺知衍说:“是我一个朋友的姑姑。那个朋友,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是你经常找人帮忙送花的那位朋友吗?”温荔脱口而出,“她没有自己的家人吗?”
感觉到他覆在自己头顶的手明显地僵了僵,温荔意识到自己的表述好像有些不妥,又改口:“我的意思是……她和她的姑姑,她们的家人都不会管她们的吗?为什么出了事情,反倒是你一个外人去解决?”
贺知衍低头看她,尽量隐晦地表达:“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心的。”
他的指尖下移,捏捏她的鼻子:“你最近好像记性很差,小朋友。”
“嗯?”温荔坐直身体,从他怀里退出来,“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见她神色紧张,他轻笑一声,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质地的包装袋,很小很轻。
“自己生日不记得?”他视线垂下来,下巴微抬,示意她,“手。”
温荔摊开掌心,那一道轻盈的重量落在她手上,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生日礼物。
“喔……但今天是阴历生日,我平时都按阳历过的。”她有些讪讪地开口。
“阴历生日就不是生日了?”见她坐那里没有动作,贺知衍从丝绒礼袋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链子,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系在上面。
温荔看着那条手链,依旧是一条银链配上一个水红色的小荔枝挂坠,上面嵌着亮闪闪的钻石,可以和之前的项链胸针凑成三件套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她问。
“是,也
不是。“贺知衍说。这一刻,他不再吝啬表达,“因为我想你了,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