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寐(114)

“好，很好。”褚颜脸上带着笑，似是觉得眼前的情形颇为有趣，对男助手说，“把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褚颜阴冷的眼神，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将手机递了过去。

室外太过炎热，仅仅下了趟楼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汗水沾湿。

温荔按了指纹锁进屋，想着贺知衍还有许久才能回来，便去到他的书房，从书架上取了本书，翻看着消磨时光。

没多久，她的手机忽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她没有多想，直接接起：“您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一道阴柔嗓音：“是温小姐吗？我是知衍的妈妈。”

温荔握着手机的右手哆嗦了下，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

她回想起一年前的暑假，那时她在医院实习，最后一次科室轮岗被分在了精神外科，科室主任还组织他们参观了安定医院。

那时在医院的宣传栏上，温荔曾看见过褚颜的照片，她冰冷锐利的眼神和危险瘆人的笑容至今还深深印在温荔的脑海里。

似有一股森然冷意席卷而来，密不透风地将她裹挟，她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许久，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是。”

电话那头笑了笑，带出些微的气声，透过电话传入她的耳朵，更令人觉得可怕压抑：“我就在知衍居住的小区楼下，过来一起喝杯咖啡吧。”

顿了顿，她说，“我等你。”

这次聚会，贺知衍并没有待得太久，小酌两杯后感觉到胃部有些不适，他便叫了宋勉起身离开。

回到家里，偌大的空间内安静无声，只能听见吞吞在猫抓板上磨指甲的声响。寻了一圈，贺知衍发现温荔并不在家，疑惑着拨了她的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接通。

不知为何，他心头顿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换了鞋准备出门寻她，却在此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响。

温荔推门进来，关门时室内明显涌入一股热气，她怀里抱着一袋猫粮，见贺知衍站在玄关处，懵然问道：“你也刚回来吗？”

“回来一会儿了。”他接过她怀里沉甸甸的包装袋，有些担忧地问，“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喔，我去附近的超市逛了逛，买了一袋猫粮回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真许多未接来电，“我手机开了静音模式，就没听见……对不起啊。”

贺知衍拉着她进屋，明明是夏天，她手心却溢出冷汗。再结合她僵硬的表情和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很轻易地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刚才就只去了超市吗？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了，想出去走走。”温荔笑着说。

入夜，贺知衍紧紧拥着她，沉重的喘息声落在她耳畔，他抵着她动情唤她名字的时候，温荔下意识地抱紧他，脑袋埋他肩头，无声掉落几滴眼泪。

过后他将她揽在怀里，看着她湿润的眼眸和失焦的目光，再次不放心地问她：“今天下午，真的没有人找过你？”

温荔条件反射般地睁大双眼，下意识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后来，密密麻麻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她终于还是憋不住，断断续续地哭出声来。

“知衍哥。”她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手指攥紧他的衣摆，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有点害怕。”

下午接到那通电话后，温荔磨蹭许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出了门。她正要走向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不料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她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车里。

下了车，她被带进一间休闲会所的私人包间里。房间里雾气缭绕，她被人推着往里走，穿过一层纱质门帘，看见了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中年女人。

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褚颜睁开眼看向她，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

“照理说，我是犯不着来找你的。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也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说是不是？”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丝毫不知检点，和自己的哥哥乱搞在一起，说出来你不觉得害臊吗？不可笑吗？你是想让你的小姨日后变成你的后妈，让她被人耻笑永远抬不起头，是不是？”

“果然赵书瑾教出来的，没有任何羞耻之心，和你小姨一副德性，都是天生上不得台面的。”

幽暗灯光下，褚颜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直直盯着她，红唇翕动犹如毒蛇吐着毒芯，三两句话便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接下来该怎么选择，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

温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将心头的恐惧一点点逼退，正视她的眼睛：“我不会和贺知衍分开。”她坚定地说，“不论你怎样贬低我，怎样贬低我们的感情，我都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对我如何，我能看见，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我们只是互相喜欢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也请你不要再诋毁我的小姨，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该无端承受你的谩骂和羞辱。”

最后，她红着眼说道：“作为贺知衍的母亲，就算你不爱他，也至少请你善待他。”

褚颜看着她，忽地笑出声：“还真是油盐不进。”

她揉着太阳穴，慵懒地开口：“今天我累了，懒得再与你多费口舌。过些日子，我会再次邀请你过来，给你看一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