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罩(104)
其实她一开始确实是跟父亲姓蒋的,但随着她长大,她发现母亲的裴姓比蒋好听,闹着要改。
外公外婆宠爱女儿,就随她去了。
母亲葬礼那天,韩山一袭黑衣,以长子身份站在母亲棺前。
所有人掩面啜泣,有真心,有假意。唯独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并非情感淡漠,亦非生来不会哭,而是全力自持,方不至失控。
母亲一生向往自由,却嫁入最不自由的韩家,死后他遵循母亲遗愿,把她的骨灰洒向大海,一半随风飞扬,一半融入海浪。
原本母亲的骨灰是要按韩家规矩入土为安的,在葬礼上,他抢了骨灰盒跑了,因此葬礼大乱,还上了当时的头条,他被韩松庭狠狠责骂殴打,关禁闭,罚跪。
但那又怎样,总归事他做成了。
韩家陵园里永远有一座空坟。
她生时逃离不出韩家,死了总要离开。
他几次从关禁闭的阁楼里逃出去,又被韩松庭抓回来,最后被韩松庭用锁链锁住手脚,彻底困住。
韩松庭用拐杖打他,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他。
他死不认错,韩松庭便断水断食,后来怕他死了,才给他送吃送喝。他不吃,就捏开他的嘴强行给他灌。
韩松庭关着他,不认错便不放他出去。可他自始至终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像困兽,浑身是伤蜷缩在角落里颤抖。
韩家是有名的贵族世家,红白事都有记者关注,一点小事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外界的声音使他的“过错”显得更加恶劣不可饶恕,韩松庭近一年没给他说话,近一年,他被软禁在幽闭的阁楼,无人问津。
也是在那一年里,他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和心理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开口说话,还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在阁楼中崩溃嘶吼。
他恨韩松庭,恨韩家的每一个人。他的母亲在这里香消玉损,连他自己,都要在这里被逼疯。
他忘了那时他几岁,总归是在上小学,虽然后来他心理问题缓解,但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他明白一件事,越是想要保护谁,就越不能让她接近韩家。
韩家没有好人,韩家是吃人的妖魔,是消磨生命的囚笼。
第44章 防身术来抓我头发,我示范给你看……
年越来越远了,叶子从县城回来后,抽空去二手市场还了步一凡“爽约费”。
叶子按约定价格的百分之十给的,也就是五十块钱。
步一凡不想收,他爸爸替他收下了。苍蝇腿也是肉,何况还是白来的。
叶子也觉得这钱应该收,毕竟是她自己反悔的。这样她就不欠步一凡人情了。
从二手市场出来,叶子想去看看韩山,她已经很多天没见他了,可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
想了半天,她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不在仓库呀,她想去看看向日葵。
很快她收到韩山的回复,是几张向日葵的照片。
她好气,这是不让她去的意思吗!
她偏要去。
一个小时后,她到达韩山的仓库外。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把向日葵搬到外面了,正蹲着给花儿松土。
为了给她拍照,他把花儿从恒温箱里拿了出来。
毕竟带着恒温箱不太好看,还是不要让她看见了。
花儿被他照顾得很好,浇水、松土、施肥、除虫、晒太阳……禁得住随时检查,然而他还是想把他认真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他知道她要来,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搬出来做样子,看啊,他对你送他的东西,是这样用心啊。
叶子好久没见他,看见他很高兴,欢喜地跑过去拍他肩膀,“哈喽!”
她故意恶作剧,拍的是他的左肩,人跳到他右侧,这样人会下意识向左回头,她的恶作剧就成功了。
然而韩山却是向右回头,淡淡说:“你怎么来了?”
叶子不可思议说:“你怎么不往左看啊!”
韩山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人在右边啊。
他反应快,这种恶作剧闹不到他。
他意识到少女的心思,失笑说:“下回我往左看。”
叶子这才满意,可造之材嘛,成全别人的恶作剧也是一种优良品质!
她笑意盈盈蹲在他旁边,打量向日葵,“养得还不错嘛。”
地上投下他们的影子,一大一小,紧挨着,像靠在一起。
韩山勾着唇角,那是自然。
娇嫩的花儿,叶片碧绿,花瓣金灿灿,在寒风中绽放。
冬天万物寂寥,唯独它富有昂扬的生机。
叶子渐渐发现不对,古怪说道:“向日葵不是夏天开花吗,现在应该是休眠期呀。”
这株向日葵还是花店老板专门从种植基地的大棚里调过来的。
韩山潜意识回避恒温箱这个东西,没有回答,不着痕迹地反问:“所以冬天盛开的向日葵,不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叶子没有发现他在答非所问,甜甜笑了,确实很独特呀。
阳光暖洋洋的,叶子情不自禁闭上眼,被晒得快要睡着了。
韩山觉得差不多了,再不搬进去,把花儿冻坏了就不好了,他搬花盆起身,“走吧,进去说话。”
仓库里暖和很多,他把花盆放在窗台阳光下。
叶子跟着他进来,打了个哈欠。
韩山翘腿坐在转椅上,看她犯困,眸光柔软。
她像只小猫,仿佛翻个身就能睡过去。
他不自觉想到了那只小狸猫,可惜今天它不在。
叶子到了暖和的地方更困了,觉得不行,她得找点事干精神精神。她环顾仓库,看到了悬挂在承重墙上的训练沙袋,灵机一动,“韩山,你教我跆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