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罩(148)

在往小区外走的路上，她又试探地问道：“韩山，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蓝森动物园？”

韩山不假思索：“忘了。”

叶子的心一凉，默默垂下眼帘。

忘了吗……

然而她没资格怪他，如果不是这次春游，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又怎么能怪他忘了呢？

韩山在小区门口打车送她回家。

出租车停在叶子小区门口，李丽然就在路边等女儿。

韩山看到李丽然，说道：“我就不下去了。”

“嗯，拜拜。”叶子跟他挥挥手，开门下车。

李丽然见到女儿，马上迎过来，“去哪儿躲着去了？没出什么事吧？”她顺势往出租车的后座看。

叶子下车的时候关上了车门，车窗玻璃是单向的，看不清里面。李丽然没有看到韩山。

出租车很快调头远去。

叶子搪塞道：“去附近公园里坐了会儿。”

李丽然蹙眉，“附近哪儿有公园？”

叶子最不擅长撒谎，眼见要圆不上，连忙拉着李丽然往家走，转移话题道：“妈，舅舅的事怎么处理的？”

李丽然无奈叹了口气，“哎！我不是报警了吗，警察把你舅拘。役了，店也查封了！”

“啊？”叶子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听到“拘。役”二字，惊讶极了，“拘。役多久呀？用不用赔钱？”

“六个月。当然用赔钱了！还赔了不少呢！”

“不会又是咱家出吧？”

“没有没有，我给你外公外婆打电话了，他们给你舅出的。当初不是他们支持他开店吗，后果也让他们自己承担，长长记性。”

叶子笑了，对李丽然竖大拇指，“对，就该让他们长长记性！妈，你这回终于硬气了一次！”

李丽然也笑了，然而眼底却透出担忧。

当时她说要报警的时候，李勇军在电话里崩溃地嘶吼：“姐！你不能大义灭亲啊！姐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当面给你磕头还不行吗！别报警，求你了，别报！”

后来在公安局见到李勇军，她也忘不了李勇军幽暗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的眼神带着不甘与恨意，恨不得将她掐死。

她害怕，李勇军出来后会不会……

但是不论怎么说，这段时间她家是安宁了。

李丽然还是决定先好好享受安宁的日子，之后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的笑容很快卸下了负担，亲密问叶子，“宝贝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

叶子舅舅卖假冒伪劣驼奶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马莹莹耳朵里，随后整个班都知道了。

第二天叶子进班的时候，很多同学避着她窃窃私语。

叶子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这种情形，与上学期那时一模一样。

她隐约听到是因为驼奶粉的事，与上学期不同的是，这次确实是她理亏。

李勇军到底是她舅舅。

秦夏来得比叶子早，已经在班里了，一直在维护叶子，看见叶子来了，吼了声别说了。

柯以珩随后也到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现班里气氛凝重，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叶子无言地从书包掏出课本，呼了口气，准备早读。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就算一切重演，她也有面对的勇气，更有经验。

柯以珩瞧叶子不说话，奇怪问秦夏，“咋了这是？”

秦夏给柯以珩说了驼奶粉的事。

柯以珩眉头拧成了疙瘩，不理解道：“这不是她舅舅干的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夏无奈地摊手，“我也不知道。”

柯以珩转回身安慰叶子，“他们说啥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

她内心没什么感觉，从容道：“这当然不是我的错。”

叶子来了之后，班里没人再敢说什么。唯有马莹莹仍在气头上，气冲冲走到叶子座位前，“喂，你舅舅的毒奶粉害我外婆病重住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叶子抬眸，本想为自己争辩，可想到马莹莹与外婆相依为命，遭遇这种事也很可怜，而这件事又确实是李勇军做错了，争辩的话堵在唇边，怎么也说不出。

柯以珩比叶子着急，替她说道：“你也知道是她舅舅干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想让她说什么？”

“就是！”秦夏附和，“谁做的事谁负责，什么时代了还搞连坐？”

马莹莹更委屈，一瞬红了眼眶，吼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舅舅偷奸耍滑坑蒙拐骗，难道她就能清水出芙蓉干干净净吗！法律上这件事是跟她没关系，可道德上呢？她家人做的事儿，她真就能撇清关系吗！”

教室顿时又沸腾了。

道德、法律，一个人做错的事是否该迁怒家人，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

秦夏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柯以珩道：“马莹莹，不带你这么不讲理的！”

马莹莹眼泪大颗大颗滚下：“什么叫我不讲理，换做是你家人病重住院，你还能说出这话吗！”

“你！”柯以珩语塞。

叶子听他们吵得头都大了，拍案而起，喊了声：“别吵了！”

教室全都静了，马莹莹红着眼睛瞪着她。

叶子知道，此刻争辩的话对受害者来说太残忍了，虽然她不觉得她有错，但她愿意承担这部分道德谴责，也愿意为此道歉。

做出这个决定后，叶子对马莹莹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对不起！”

柯以珩和秦夏睁大了眼睛。

甚至连马莹莹也感到意外，不可思议看着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