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逢春(105)

她状似为难地开口。

“我母亲现在的丈夫有一个和前妻生的儿子，他无心继承家业。所以她这次过来找我，是为了带我回去培养我。她说了，只要我跟她回去，她就会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是从商的，我是做投资的。都应该清楚这么多股份，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而她的条件就是，和她回广城，以及和你分手。”

明栩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徐砚祈。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徐砚祈觉得可笑，“就因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就要和我分手。”

明栩视线撇向别处，“现在只是这些股份。以后，整个公司都是我的。”

“徐砚祈，我好像没办法再喜欢你了。衡量取舍以后，物质打败了我。”她的声音近乎沙哑。

徐砚祈蹲在明栩面前，握住她的手，声音冷沉，还隐约带着点颤意，“我也可以给你这些。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们可以找律师做公证，把我所有资产都转到你名下。你想要管理公司，铂风——”

话还没有说完，明栩就打断了他。

“但我不想要，在我眼里，那是你对我的施舍。”她用冷淡的目光望着他。

“这不一样的，你懂吗？”明栩的手缩回去，“我母亲给的东西，我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而你给的，只是基于我们的感情。”

“要是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想要拿回去也不是难事。徐砚祈，我玩不过你的。”

这番满腹算计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失望吧。

她就从他的眼中看清了这份失望。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他的声音低沉，眼尾已经捎上了红。

明栩心疼得不行。

她艰涩开口，“我得为我自己谋一个周全的未来。”

“更何况，可能……家里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本就不会同意的……他们也会想办法拆散我们的。所以我还不如早点离开。”

徐砚祈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她眼前投下一片灰暗。影子无形，却又如千斤重的铁块一样，压得她呼吸困难。

他垂下眼，凝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他又问，“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明栩？”

“也不仅仅是对你，更是对我。”明栩用尽全力扯出一个笑，“你知道的。从我们刚开始谈的时候，我其实就没有抱太大的决心。所以，我才一直拖着不肯公开嘛。”

“徐砚祈，对不起啊。”

徐砚祈觉得自己心像是被无数锋利的钢绳穿过，捆绑着扭曲着将一颗心扎破弄碎，七零八落地掉在尘土里。

明栩的手握紧，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不让自己情绪外露。

“衡量取舍以后，我被你扔掉了，是嘛。”徐砚祈淡着声音，下了结论。嗓音轻慢，还带着嘲讽。

这么狠心啊，我的栩栩。

明栩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轻松，“怎么叫扔掉呢。我们……最多就是结束了一个错误。以后，你身边会有很好很好的人去爱你，陪你度过一生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发热，却还兀自继续，“豪门男女，哪有几个谈了一次恋爱就决定要一起走完终生的。”

更何况结了婚还有离婚的。

她抬起头，单方面和他商量着，“以后我每年会回来看爷爷和爸妈。我到了广城会在群里跟他们说，我在广城LC分部有个极好的发展机会，所以这几年要长

住那边。”

“我们就，退回兄妹的位置吧。”

她又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在留什么后路。我是说，我们表面上还是装作兄妹。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都别让他们知道了，好吗？”

见徐砚祈不说话，明栩又继续补充，“以后我回来看他们的时候，会避开你的。”

“你单方面做这些决定，问过我同意了吗？”

“我现在就是在和你商量。算我求你，先替我瞒下这些，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会和家里坦白的。”明栩低垂下头。

徐砚祈盯着明栩。小小的女孩已经长大，现在的她想事情已经能做到趋利避害，万分周全。

就连他，也变成了她棋盘上的一个子。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他哂笑。就算是棋子，他也不想成为能被她随意舍弃的那颗。

“就凭，你不会想让爷爷再出什么事。他年纪大了，受不住任何刺激。”

徐砚祈缓缓眨了一下眼。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凝成团，室内一片寂静。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环绕着他们。

她重新抬头，对上徐砚祈的视线。他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变得冷淡疏远，还有浓郁的失望。

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她温声开口，“答应我吧徐砚祈。我们好聚好散。”

徐砚祈的眸光又暗了一度。这沉默的间隙，他尚且等着她说一句后悔了，但等来的是她虚无缥缈的“好聚好散”。

他低颌自嘲一笑，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明栩明白，他这是默认同意了。她站起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手握着行李杆撑住自己。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背对着他开口，“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少喝酒，不要熬夜工作，平时有空多回去看看爷爷。”

她还想提醒他一些话，可鼻腔的酸涩让她无法开口。再多说，就该露馅了。

明栩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外面的冷空气一下攥进她的身体，她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