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逢春(125)

徐砚祈的眸涌动着她分辨不清的情绪，比火焰更盛。他的指腹压在打火机刚刚出火的地方，烫着皮肉却浑然不觉，“你最初，也只是把我当哥哥。”

明栩伸手去夺他手里的打火机，“你这样会烫到的。”

“是怕我烫到，还是怕我抢走这东西不还你？”他声音透着冷。

徐砚祈觉得心里有莫名其妙的醋意在翻滚着，抓心挠肝。她才来广城几个月啊，就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哥哥，甚至她对他非常信任。

明栩眉头皱起，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说过，他只是我在那个重组家庭里的哥哥。除此以外，没有别的。”

“嗯，没有别的。”徐砚祈抬起她的下巴，“也不过就是朝夕相处，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能在一栋屋子里生活，能一起去酒吧喝酒而已。”

明栩推开他的手，“你是在吃醋？”

徐砚祈哂笑，那双极好看的眼睛闪烁着浓浓的自我嘲讽，“吃醋？吃什么醋，我现在又没资格吃醋。”

轻蔑的语气让明栩的呼吸一滞。

“你能不能别说这样的话。”

“不是你问的我吗？”

“我是觉得，你没必要去假想这些没可能的事。”

徐砚祈不说话，只是半敛着眼皮看着她。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明栩拿起手机，才发现电话是封译打来的。她瞥了一眼徐砚祈，打算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徐砚祈的手锢得紧，不让她起来，“就在这接。”

明栩轻瞪了他一眼，接起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刚打你电话你没接。”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过会就回。”

“哦。那你早点回哦，亲爱的妹妹。”封译的语气扬起，显然是猜到她在哪，故意揶揄她。

“知道了。”

“行，挂了。”

电话挂断。

徐砚祈离她很近，所以电话里封译说了什么，他都听到了。

明栩看着他阒静深邃的眼眸，怕他又想多了心里不舒服，“他只是给我通风报信。”

“不用和我说这些。”

“你不信我。”

“没有。”徐砚祈把她放下，让她坐在一边，自己则是站了起来，将电脑收进电脑包。

“徐砚祈。”明栩的手抓着沙发边，看着他这些动作，心里无端委屈，“你就是不信我。”

徐砚祈没有说话，拉上电脑包的拉链。

一股无名的火也在明栩的心里燃起，她本来过来找他就很担心会被谈璐发现，现在他还这副样子。

偏偏此刻谈璐又发了消息，锁屏界面是她的消息提示，明栩一低头就看到赫然几个字：今晚去哪了？

这条消息就像是一瓢加在火上的油，助长火焰嚣嚣。

“你要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那你以后就不要来好了。”

“反正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可能。”

人在气头，说话不过脑子。明栩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这样一句话对徐砚祈来说是有多残忍。

像是专挑着伤口撒盐。

徐砚祈要拉开电脑包侧链的手顿住。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明栩也回过神，意识到刚刚说了什么。

“我……”明栩看着他垂着头的背影，站起来，想去拽他的袖子，“我刚刚说气话的。”

徐砚祈眨了一下眼睛，把侧链拉开，拿出里面一个扁长的黑色饰品盒。他转身，抓起她的手，将盒子放在她的手上。

“一月份拍卖会看到的手链，觉得适合你，就拍下了，上次忘了带给你。”

他的语气冷淡极了，没有一点起伏，冷淡得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身处寒冬腊月的错觉。

胸腔里，慌张感四处乱撞。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说那些的。”

徐砚祈淡笑一声，“没事。”

“你说的，也是事实。”

他去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揣进口袋，“我突然想到公司有点事，先回去了。”

说完，他再没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公司哪有什么事，只是他被她的话伤到了。人下意识说的话，往往就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明栩喊住他，“徐砚祈。”

徐砚祈顿住脚步。

明栩的眼眶泛着热气，喑哑问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揣着台阶想递给他，“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徐砚祈没有回答她。

这样的沉默让心里的慌张感更加胀大，挤压着她胸腔的空气。

“那我，我过两天工作忙完，去南桦找你，可以吗……”她试探问道。

“明栩。”徐砚祈叫她的全名。

“嗯。”

“刚刚不是说不要我来吗？现在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想和你分开。

这些说不出口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挣扎在深渊当中。分明他们之间没有几步距离，可她为什么失去了走向他、抱住他、挽留他的力气。

“栩栩，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只是嫉妒，嫉妒他能有哥哥这个身份，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能每天都见到你。”

“哥哥这个身份，曾经也是我的。但现在，我连见你一面都是难事。”徐砚祈盯着紧闭的门板，声音透着些许戾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贪心了，所以无论是她的哥哥、还是恋人，每一个身份他都求而不得。

说完这句话，他打开门，离开。

门合上了。

明栩依旧站在原地。关门声像是一声昭示，昭示着他们在两个世界，走不到一起。

她懊恼地攥紧手，不知道刚刚自己在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