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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驭犬手札(140)

作者: 面包火锅 阅读记录

外衣褪下,背部洁白的里衣上全是殷红的鲜血,受伤的地方因未及时医治而皮肉外翻,黏腻的血液干涸在衣裳被划开的口子处,血肉与衣裳料子相连在一起。

西琳用剪刀一点一点剪开与皮肉相连的衣裳布料,尽管再小心翼翼,也无法避免牵扯到伤口,鲜红的血又从被刀划伤深可见骨的地方流出来。

朱辞秋出声让房顶上的暗卫替她端水,院子里有个小柴房可以烧水,暗卫又替她将水烧热放在门口。

她将干净的水一盘一盘端进来,又将泛着红的血水一盘一盘端出去。

伤口太长太大,需要缝针。

西琳处理干净后将针用烛火烧红串上干净的细线,将一瓶药递给阿静雅:“吃了它,暂时感受不到痛。”

阿静雅嘴唇发抖,额间细汗密布,如此痛苦仍能抬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朱辞秋。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捏紧手中的小瓷瓶。

朱辞秋坐在不远处,开口道:“我不会害你。”

阿静雅将手中的小瓷瓶扔回原位。

声音颤抖却执拗:“我知道。只是,我不需要。”

西琳也不劝她,只让她平躺在床上。朱辞秋举着灯油替她们照明。

血色狰狞,利针穿过血红皮肉,细线将裂开的伤口重新缝合相连,叫人看着都牙齿发颤的密密麻麻的蚀骨疼痛。

阿静雅咬着匕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不放,汗液如雨下。安静的房间内,只有西琳穿针引线与阿静雅实在受不了疼痛的闷哼声。

朱辞秋只看了一眼便侧过头。

若受皮肉之苦不能立马死去,那之后的种种折磨乃至极致温柔的医治过程都是极痛的。撕扯的血肉牵扯着浑身上下的痛觉,神经绷紧又断开,伤口的疼痛在一瞬间麻木后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好痛啊!

锥心刺骨般的痛往往伴随着失血过多的眩晕,叫人想要尖叫缓解难挨的痛苦。

她忽然想起乌玉胜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地再消不下去的伤疤,不知道是否也会有严重到需要缝针的伤。

夜渐深,已过亥时。

西琳给阿静雅处理好伤口,打着哈欠回药房内熬药。

乌玉胜还没回来。

阿静雅趴在床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辞秋站在她面前,看着被纱布缠上的伤口,忽然问道:“你是如何受的伤?”

“族中长老不服我登位,在我来的路上派人暗算我。”阿静雅顿了顿,抬眼看向朱辞秋,“是二少主的亲兵救了我。”

朱辞秋沉默须臾,忽然笑了:“乌玉胜倒是个神机妙算的,这都能救下你。”

阿静雅扯了扯嘴角:“他们奉命助我夺首领之位,自然一直躲在暗处。我若死了,与他来说,得不偿失。”

“你夺位是在半月前?”朱辞秋忽然问。

半月前乌玉胜要去曲水城,估摸着是调兵遣将去了。

阿静雅点点头,因为受伤而苍白又稍嫌稚嫩的脸,终于露出一些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情绪来。

她声音淡淡,却有些说不出的落寞:“我崭露头角后,只在王城待了几日便以护送赏赐珍宝为名,带着大少主给我的一千亲兵回到母赫族。”

“看见王族的士兵,从不认我的父亲亲自迎接我,给我挑选最勇猛的勇士,向整个族中宣布我是他的女儿,是母赫族的公主。我屈辱地做了十八年的透明人,终于得到了我想拥有的,尊贵的身份。”

“我想,你并不开心吧。”朱辞秋坐在一旁,随意地理了理没有褶皱的衣袖,再次看向阿静雅时,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悲哀,语气愈发轻柔,“再尊贵的身份也换不回你的母亲。对吗?”

听到这句话,阿静雅神情愈发落寞,原本该止住地想要倾诉的情绪一泻而出。

“她为母赫族挣下无数地盘,打退过无数次巫族之兵,是南夏最勇敢的女将军。却因为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甘愿丢弃盔甲刀剑,替男人生儿育女。男人却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最后,无名无分的她被男人得宠的夫人欺负,因为生育落下的病根让她无法反抗,她就这样死在冬日的寒夜里。而她的女儿才三岁,就被扔弃在雪夜。”

阿静雅掀起眼皮,扭头看向朱辞秋。烛火摇曳下,昏黄的灯光照着少女苍白的脸庞,朱辞秋习惯她淡然平静的眼眸,却看不惯她现下有着微微泪光闪烁的,湿润脆弱的双眼。

少女含泪而笑:“一个女将军,没死在战场,死在了你们大雍人常说的后宅算计里。”

无声隐忍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滴落。

朱辞秋沉默几瞬,轻柔的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真情实感:“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女将军若是没有爱上男人,想必如今定是战功赫赫,说不定也会为南夏讨伐大雍贡献不少力量。

若真如此,她如今便不会在此替她惋惜真心被辜负,一生蒙尘了。

阿静雅笑了,泪光一闪而逝,再也找不见。

这个倔强的少女只允许自己流一次泪。

“我听不懂中原话。”她话锋一转,摒弃杂念,只专心道,“当时母赫族的长老们并不喜欢我。我擅自将大少主的亲兵带回去,但他们表面仍是支持二少主的,虽说暗地里也在接触巫族,却屡被阻挠。而我如此做派,是将他们暗中权衡的计划放在了明面上。”

“但我告诉他们——”

阿静雅回忆起当时情形。

“二少主乃异族女人所生,领主定不会让他坐上王座。”阿静雅跪坐在昂贵的毛毯上,面前的桌案摆放着她一年也吃不上一次的,来此大雍的新鲜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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