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驭犬手札(156)
只因这般阴鸷的笑容,像极了乌玉胜。
她盯着陆桓,回过神来后不怒反笑:“陆公子,这是何意?”
“白兰扬诋毁侮辱一个病人,就只是区区一句无知吗。”陆桓听出朱辞秋言中的冷意,讽刺之话更甚,“若你们不都同我说一声抱歉,今日便是砸了这客栈,闹到王爷那里去,我也决不罢休。”
砸了客栈倒是没什么,若是以前,即便闹到北宣王那儿去也无甚紧要的。但今日朱辞秋几人毕竟是有求于辽东,此番前来必定得以和为贵,也得将自己的态度摆得端正些,姿态放低些。
若第一日便与疑似是辽东的客人起了冲突,怕是会给辽东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辞秋不了解陆家这位小公子脾性,怕他真不会善罢甘休,便朝顾霜昶瞥了一眼,后者会意,又朝白兰扬使了使眼神。
白兰扬本不想搭理这刺人的视线,但四周安静的连窗外街道旁卖馍馍的摊子上,一个人路过摊子买了几块馍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他再跋扈,再不乐意朝讨厌之人示弱,也知道若自己不道歉,怕是此事翻不过去。于是只好磨磨蹭蹭地咕蛹到顾霜昶身侧,朝着陆桓极小声地说了句:“抱歉了。”
陆桓挑眉:“什么?我听不见。你从前逗我家女使的声音都比现在大得多啊。”
“?”
白兰扬闻言,不再躲在后头,反而冲到前面来。
他瞪着陆桓,又似乎想起自己有错在先,被迫软了态度,不情不愿地朝陆桓弯腰拱手,僵硬道,“实在是抱歉了!陆大公子!”
陆桓很是受用,不由展了笑颜。
似乎逗弄够了白兰扬,也瞧不出他周围的同行之人有多厉害,便朝后微微抬手,侍卫便将他往外推去。
临走时,他忽然开口:“白如清,我其实从来不怕别人说我是断袖。可你既然被我撞上了,我自然得把从前所受之奚落还给你几分了,哈哈哈哈哈!你这几位朋友瞧着也跟你一样,是一样的憨货。”
朱辞秋:“……”
顾霜昶:“……”
原来这就是投鼠忌器结果被人耍了的感觉。
西琳一脸迷惑,心想断袖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兰扬:“?”
白兰扬:“陆桓我要杀了你!”
随后白兰扬对着朱辞秋讲了一连串的往事,颇有些气愤生气到嘴巴闭不上,想要将陆桓的所作所为通通吐槽出来。
末了,他还愤愤不平地对朱辞秋道:“太医院的灵丹妙药治回来一个心冷嘴毒的讨厌鬼,真是划不算!”
朱辞秋倒是在想,陆桓的病,真的严重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吗?杜与惟是否已经将他治好了但未公之于众,以及——他来此到底做甚?
想不通,索性便先不想了。
她缓步朝大街走去。
今日风光甚好。
辽东靠海,拂面的风里好似都伴着远处码头大海处的海浪声。许是此处无高山、无高台楼阁,烈阳终日高悬,阳光毫无遮掩地照在这片土地上,因此这里的人的皮肤都呈小麦色,健康又有生气。
越靠近海边,海鲜便越多,海腥味便越重。
朱辞秋不甚喜欢,却也觉得新奇。她看见了比巴掌大的珍珠蚌壳、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海螺、看见了比胳膊还大的鲈鱼,还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有着两个大钳子的红色虫子。
“这是何物?”她指着一盆密密麻麻的虫子问道。
摊贩叉着腰站在一旁,抬眼看见朱辞秋这身装扮,听见她一口的官话,便反应过来她是外乡来的,于是操着一口不熟练的官话道:“小龙虾。”
“小龙虾?”朱辞秋第一次听说这名字,略带疑惑道:“此物可以吃?”
摊贩点头:“小姐要不买回去尝尝?”
“不必了。”
顾霜昶朝摊贩一笑,礼貌地拒绝。
大道两旁堆满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斥整座辽东城,装满货物的驴车一辆又一辆地路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分明没有燕京那般平坦宽敞的街道,却格外有秩序。
车马碾过被海水撒过的街道,路过的人们欢声笑语,好似数月前发生的海寇偷袭之事早已翻篇,而北宣王也早已将倭寇制服,叫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可据朱辞秋所知,时至如今,海贸仍然未开,码头仍然被重兵把守分寸不得近。而大海之上,仍然有着一支嚣张可恶的海贼倭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辽东。
北宣王缺钱,缺很多钱。
他需要钱造船只,需要钱造盔甲与弩箭。
朱辞秋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她知道陆桓来此是做什么了。
陆家与白兰扬家不同。
白家世代经商,族中没有为官做宰之人,所以白家人才希望白兰扬能进入官场,挣得一席之地。可惜白兰扬扶不上墙,科举过不了。但好歹靠着朝廷急寻一位译官令的机会,勉强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廷。
但陆家是有人在朝为官的。
若朱辞秋没记错的话,开封府少尹陆公苏乃陆桓一母同胞的二哥。
虽说是个从五品的官儿,但好歹算是京官。能在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一席之地,显然是不容易的。
朱辞秋还在京中时,这位少尹大人才刚上任,听闻他一上任,便用江南的特产打开了开封府尹的大门,久而久之,二人竟成为莫逆之交。
陆公苏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深得同僚赏识。然而也有一半的人觉得他出自商贾之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铜臭味,不愿与之为伍。
思及此处,朱辞秋忽然问顾霜昶:“开封府少尹如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