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驭犬手札(83)
因此认识了巫族的碧雅,她也有一个儿子,与乌玉胜年龄相仿,时常能玩到一块去。她常常去碧雅那里,让她教她南夏话,这样好在娜木寒讽刺她时嘲讽回去。
可直到那一日,也许是宁和三十七年吧,碧雅被她的丈夫剥皮剔骨,而她的儿子诃仁被捆在一旁,亲眼看着他的母亲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穆照盈简直要疯了,想吐,觉得恶心,眼泪也止不住地流。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酷刑,她来到首领面前让他们救救碧雅,可他们无动于衷。
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像在看一群怪物一般。她又跑到碧雅家,拿出乌图勒给的信物,用乌图勒威胁这个巫族男人,从他手中救下了诃仁。她站在巫族祭台,告诉所有人碧雅丈夫的罪行,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他们甚至要杀了她。
乌图勒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根本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时,他已经抱着她告诉她:该死的人都已死光了,盈盈不要再害怕了。
他带着她,还有乌玉胜与诃仁,来到霞山谷,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霞山谷。
直到十一年前,穆照盈已经不清楚此时的年号年份是否已经更换,只能省略了此间话,写下了一句:从宁和三十七年至今已是第七年。
乌图勒常来霞山谷看她,于是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乌图勒说叫她纳兰。他很喜欢这个女儿,穆照盈也喜欢。直到那日,她看见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故人——朱煊贺的信物。她不知那是否算是信物,只是觉得眼熟,因为那是他们三人除夕夜时,她送给朱煊贺的荷包袋子。
她终于知道了乌图勒与朱煊贺真的一直暗中往来,暗中谋划。可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她现在觉得乌图勒,比朱煊贺还要恐怖。
直到乌图勒主动将她父亲写给她的信递给她,看完那封信后,她开始恶心,想吐,觉得这世间全是假的。
朱辞秋仔细看了看这页的字,发现穆照盈确实并未将信中内容写在上面,于是只好作罢继续往下看。
穆照盈听从了父亲的安排,让乌玉胜逃回了南夏。她与乌图勒恩断义绝,被困在天神山脚下,但乌图勒却为她建了一座,当年她在蜀地住了一年之久的,一模一样的木屋之地。
穆照盈最后写了一句:乌图勒没有履行他的承诺,我被困在南夏,大雍也再没有我的姓名。
朱辞秋合上手中书页,有些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但她的目的可不是来这看穆照盈的过往的,她左右翻动着其他游记,想从书中缝隙里找到有没有那封关于穆老将军计划的信。
可惜的是,她将整个书案都翻过来了,都未找到。于是她站起身,想去身后的书架上找找,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脚。
等恢复正常后,朱辞秋抬眼望向外头,似乎能听见些晨间的鸟鸣声,好像是已经天亮了。但这屋子里,却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她正要转身往书架处去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第43章 “殿下若愿与我春宵一刻,……
“殿下。”
是乌玉胜的声音。
朱辞秋身影略微一顿。分明见他伤重难行,如今却与她来此的间隙只隔了一夜,果真是皮糙肉厚不怕死。
这样的想法只存于脑中一刹那便被她抛却,只专心翻找着那封书信。
她举着烛台,仔细探查书架上的每个缝隙角落,又突然想起穆照盈游记中的话。既然是乌图勒将信带给穆照盈的,他那时自知与穆照盈已离心离德,想必不会任由如此机密的信件留于此间。与其在这漫无目的寻找,倒不如出门去问问她,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就在她走向门口时,屋外又响起两声敲门声。她微微皱眉,将门梢缓缓取下放在一旁,还未抬手推门,门却立马从外打开。
因着她一夜未曾见强光,所以在开门的一刹那不自觉低下头,想用手挡住日光。门口久不说话的男人忽然挡在她面前,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烛台,另一只手轻轻覆住了她的双眼。
熟悉的
皂角青草气息再度包裹住她。她亦能从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那只手的指缝中,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的胸膛正缓慢起伏着。
乌玉胜骤然凑近一步,让她呼出的热气不自觉涌在他宽大的手心上,似乎也让乌玉胜的指尖轻微颤动一下。她听见他轻声开口:“日光刺眼,殿下稍候。”
过了一会儿,朱辞秋不愿再稍候,她放下手,主动抬脚侧移两步迈出门槛,又在乌玉胜身后一步停了下来,侧头看向他的背部,沉默一瞬。
他今日,穿的红衣。
见他仍举着烛台愣在原地,仿佛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于是她只好淡淡开口:“你是来此罚站的吗?”
话音未落,乌玉胜便迅速转身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朝主屋而去。
路并不远,但朱辞秋走得很慢。也是此时她才看清这些花圃中,原来种的都是月季花,开得还极好。
一大片月季花,让整个木屋院子都充斥着并不浓郁却又能闻得见的淡淡花香,花圃相连的根茎与绿叶间有一些未消散的露珠,露珠绿叶与绽放的月季,一同在从树缝间透过来的朝晖下发着光。
白日看此地,静谧又安详,像极了她在燕京时,从闲书话本中读到过的世外隐居之地。
主屋的门大开着,朱辞秋顺着台阶往上走,却忽然被身后的乌玉胜拉住衣袖,她停在原地,转头看向他。
乌玉胜额间的汗渍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嘴唇愈渐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却又极力克制,看起来像背上的伤口又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