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下的银杏(15)+番外

他转头看去——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脸色铁青。

教练急忙叫了暂停，队员们面面相觑。

"爸？"宋子年走向场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儿子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丢人的事？"

宋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人，"那个女生在场是不是？文学社的那个？"

宋子年的背脊绷直了："她是我女朋友。我做手势怎么了？"

"女朋友？"宋明远冷笑一声，"我警告过你不要分心。李教练今天特意来看你比赛，你知道体育大学特招名额有多难得吗？而你却在——"他做了个夸张的翻书动作，"——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观众席上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宋子年感到血液冲上头顶："这只是场表演赛"

"对你来说是表演，对我是未来！"宋明远突然提高音量，引得更多人转头，"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请到李教练？结果你就这样回报我？"

看台上，宫瑜瑜不安地站起身。她听不清场边的对话，但能看出气氛不对。

"宋叔叔！"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插入——是陈岩，他走到宋子年身边，"子年今天表现很好，已经得了二十多分了。"

宋明远看都没看陈岩一眼，眼睛死死盯着儿子："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跟我去见李教练，好好表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要么你就永远别进家门，爱跟谁谈恋爱跟谁谈去！"

整个体育馆瞬间安静下来。

宋子年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远处宫瑜瑜担忧的视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球衣下摆。

"爸，这不是二选一的问题。"

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可以打好篮球，也可以喜欢文学和和人。这不冲突。"

"放屁！"

宋明远猛地拍了下旁边的座椅，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以为人生这么简单？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以后就别想碰篮球！我会亲自打电话给每个大学的教练，告诉他们你是什么货色！"

这番威胁像一盆冰水浇在宋子年头上。

他太了解父亲了——宋明远在体育圈人脉广泛，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

宋子年的声音微微发抖。

"为什么非要这样？"

"因为我看得比你远！"宋明远咬牙切齿地说，"那些书啊诗啊能当饭吃吗？篮球才是你的出路！"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看台上走下来，慢慢靠近他们。

宋子年转头，惊讶地发现是宫瑜瑜。

她的脸色苍白，但步伐坚定。

"宋叔叔，"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体育馆里清晰可闻，"打扰您很抱歉。但我想说，宋子年是个非常优秀的篮球手，也是个很好的人。这两者并不矛盾。"

宋明远上下打量着她，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就是那个文学社的？看着挺文静的，没想到这么不懂事。"

"爸！"宋子年上前一步，挡在宫瑜瑜前面，"别这样跟她说话。"

"怎么，心疼了？"宋明远冷笑，"我告诉你宋子年，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以后就别叫我爸！"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宋子年心里。

他转头看向宫瑜瑜，她正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歉意、坚定，还有一丝宋子年读不懂的东西。

"子年，"她轻声说，"也许你应该"

"不。"宋子年突然下定决心。

他转向父亲，站得笔直："爸，我爱篮球，真的。但我不能因为篮球就放弃其他重要的东西。宫瑜瑜她让我看到了更完整的世界。如果您因此要与我断绝关系"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那我很难过，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宋明远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点点头，后退一步："好，很好。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体育馆，摔门声在整个场馆内回荡。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球场。

教练尴尬地咳嗽一声："呃比赛继续？"

队员们面面相觑，没人动弹。宋子年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直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是宫瑜瑜。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宋子年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勇气此刻化为一团乱麻堵在胸口。

他和父亲的关系从未好过，但公开决裂还是第一次。

"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宫瑜瑜提议。

宋子年看了看队友们，陈岩对他点点头，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他感激地笑了笑，跟着宫瑜瑜离开了体育馆。

秋日的阳光依然明媚，却照不进宋子年阴郁的心里。

他们走到校园后山的长椅上坐下——就是上周表白的那张椅子。

"对不起。"宫瑜瑜率先打破沉默，"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错。"宋子年打断她，

"我爸一直这样。我妈妈喜欢文学，他就看不起她；我想有自己的爱好，他就觉得是背叛。"

他苦笑一声，"在他眼里，世界上只有篮球这一条路是对的。"

宫瑜瑜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绞在一起："但他是你父亲。"

"是啊。"宋子年仰头看向天空。

"所以我很难过。但我不后悔。"他转向宫瑜瑜。

"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篮球之外的可能性。打球是因为我爸，努力是因为怕他失望直到读到张远的书，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值得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