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下的银杏(17)+番外
令他意外的是,母亲突然起身走向卧室,片刻后拿着一个文件夹回来:“是这些吗?”
宋子年瞪大眼睛——文件夹里整齐地装订着几十页纸,全是他随手写完后不知丢到哪去的文字。有些写在作业本背面,有些是手机备忘录打印出来的,甚至还有几张餐巾纸上的涂鸦
“您怎么会有这些?”
母亲微笑着抚摸那些纸张:“我一直在收集。从你初中时写的第一篇读后感开始。“
她的声音温柔而骄傲,“你写得很好,子年。有种未经雕琢但真实动人的力量。”
宋子年感到喉咙发紧。他从来不知道母亲关注着他的这个“秘密爱好”,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珍视这些他以为无人问津的文字。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母亲的眼神飘向远方:“因为我了解你爸。他会像对我那样,嘲笑、贬低,直到你放弃。”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想等你再大些,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再告诉你但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宋子年小心地翻看那些纸张。
上面是他不同时期的笔迹——稚嫩的、潦草的、认真的有些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看到最后几页,他惊讶地发现那是最近写的,关于宫瑜瑜的片段:
“今天又看到那个安静的女孩在图书馆角落看书。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
“宫瑜瑜说张远的文字像河流,冲刷着读者的心。我想告诉她,她的理解比我的深刻多了”
“她站在银杏树下,金色的叶子落在她肩头,像是秋天特意为她点缀”
这些私密的文字被母亲收集起来,让宋子年既尴尬又感动。
“妈”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文学社下周有朗诵会对吗?”
母亲突然问,“为什么不读读自己写的东西?”
宋子年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朗诵会?”
母亲神秘地笑了笑:“我有我的消息来源。”
这个晚上,宋子年和母亲聊到很晚。
父亲始终没有回来,母亲说他去朋友家住了,要“冷静几天”。
奇怪的是,宋子年并不感到特别难过或担忧。
有母亲的理解和支持,他突然觉得前路明朗了许多。
临睡前,他给宫瑜瑜发了条消息:
【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
【她很支持。】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但过了几分钟才收到回复:
【那就好。】
【我妈妈今天状态不错,问起过你。】
宋子年微笑着回复:
【朗诵会我决定读自己写的东西。有点紧张。】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我会在台下为你鼓掌。不管读什么。】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宋子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关上灯,在黑暗中想象着下周朗诵会的场景,以及宫瑜瑜坐在台下专注看着他的样子。
与此同时,宫瑜瑜坐在母亲的书房里,整理着散落的书籍和笔记。
自从母亲生病后,这个曾经井然有序的空间逐渐变得混乱。
今晚母亲早早睡下,状态出奇地稳定,甚至记得问她"那个打篮球的男孩怎么样"。
宫瑜瑜小心地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突然注意到最上层有一个她从未留意的牛皮纸包裹。
出于好奇,她踮起脚尖取下来,发现是一本手工装订的诗集,封面上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未命名》,署名"林之媛"——母亲婚前的名字。
她从未知道母亲写过诗。
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给未来的自己,当所有记忆消失时,爱是唯一的证据。”
宫瑜瑜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轻轻翻动书页,生怕这脆弱的纸张会在手中破碎。
大部分诗歌写于二十多年前,那时的母亲还是个大学生。
诗里有对校园生活的描写,对爱情的向往,对未来的期待
然后她翻到一页,标题是《致我的银杏少女》:
“那年秋天,银杏叶如雨下,
你站在树下,说要去远方。
我多想告诉你,留下吧,
但年轻的心啊,总是向往天涯。
如今三十年过去,
我仍记得你发间的银杏叶,
和你转身时那句未说出口的话。”
诗页的边缘有轻微的皱褶,像是被泪水打湿后又干涸的痕迹。
宫瑜瑜怔怔地看着这首诗,突然明白了什么——母亲年轻时,也有过一段未能圆满的感情。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最后一首诗写于五年前,标题简单直白:《给女儿》:
“当你读到这些文字时,
我可能已经忘记如何写下它们。
但请记住,
我曾多么清醒地爱过你,
就像爱每一个银杏纷飞的季节,
和每一本打开的书页。”
一滴泪水落在纸面上,宫瑜瑜慌忙用袖子擦拭,生怕损坏这珍贵的文字。
她小心地将诗集包好,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将母亲还未遗忘的那部分也紧紧留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宫瑜瑜想起宋子年今天在篮球场上的选择,想起他谈起文学时发亮的眼睛,想起银杏树下那个简单的翻书手势突然很想知道,母亲年轻时是否也曾为某个人,做过类似的选择?
朗诵会当天,文学社的小会议室挤满了人。
显然,宋子年和宫瑜瑜的"恋情"以及篮球场上的冲突已经传开,不少人是冲着看热闹来的。
宋子年站在角落,不断调整着领口——他穿了件浅蓝色衬衫,是母亲特意为他选的,说这颜色"适合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