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他们都是自愿的(112)
——他们如今的这位君主虽然暴虐,但从没有像这样公开反对过他!他从不屑于去反对,可是今天安德鲁斯知道了,他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来反对。
那个黑发女巫他今日必须带走。只是现在还面临着一个难题:如何跟凯撒皇帝谈判,才能使他同意让圣堂带走她。
正当白发教皇思索之际,维尔利汀已暂时挣开愣神的圣堂守卫的押守,主动走上前来。
“我跟圣堂走。”
她向教皇略施了施之前未施的礼,之后抬起头来,毫不倾斜地直视向他。像在审视一个魔鬼。
姐姐的脸、妹妹的脸、还有那些被烧死的黑发女人的脸,此刻都浮现在她的眼前。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面前这个披着神圣的教皇皮却干着下地狱勾当的魔鬼!
她那眼神夹带了恨意,使得教皇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像在被烈火灼烧。地狱焰火翻腾,逐层逐寸灼烧着他的皮骨肉,使得魔鬼在他饱受狱火灼烧的身上诞生,魔鬼在地狱中起舞。可那恨意下一刹那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维尔利汀深绿的眼中徒剩冰凉,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维尔利汀发誓,她会让这个畜生偿还代价的。
今天,不过是她让这些人偿还代价的第一步!
她抬起镣铐,向着一边的凯撒说:
“我跟教皇阁下去领属于我的责罚。只是在那之前,圣堂对我的审问必须放在公众眼前进行。”
凯撒什么也没说。
维尔利汀知道,这是他不高兴了。金狮子那双碧色的眼睛,此刻都已暗沉下来。
换作往常,换作她还是以前的公爵夫人,他早饶有兴致地说“真相我也同样感兴趣,我跟你一同前去”了,可现在她是他的准妻子,是他认定已经属于他的人,凯撒不会乐意她在他面前被人带走,他明明有能力让她丝毫不受伤害地庇护她。
但维尔利汀有她必须要做的事。今天的事是她跟他早就预料到并商量好的,他们拦截到了左近臣写给教皇的信,知道教皇今天必定出手阻拦典礼。维尔利汀跟他商量的是假意应承下这次危机,随后反手制裁教皇,让他今后无论如何都无话可说。可她现在却临时变了卦,要求自己被圣堂带走,放到公众面前去审问。
她要做就做一票大的。仅仅是反手制裁那个老东西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他从此以后在考虑她时思考要不要再招惹她罢了!这对她对圣堂的报复一点用都没有。
她要出手就要让这个老东西颜面尽失。虽然动摇不了圣堂的根基,但至少能削减这个人在群众心目中的影响力。
最终,凯撒只能冷着脸表示同意。
他能拿这个人怎么样呢。他要是不同意,这个人该记恨他了。
维尔利汀在权势上是个赌徒,她所有的砝码都往最大的赌,风险虽大,收益也最大。当初见到他时她就是这样,现在亦如此。
可他就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维尔利汀,才是最能吸引他的危险要素。
雨过天晴。关于庞加顿王后的审判,今天下午就会进行。
将近半个王都的人都可以来到此处
观看。审判的地点是圣堂在王都中心处的露天审台,彼时受审的犯人会来到这里,戴上枷锁接受审判长的讯问,若他罪大恶极,甚至能现场斩首。
这露天审台自成立以来一共当场斩首过三十六个人,若维尔利汀今日的罪名成立,她会成为历史留迹的被斩首人员之一、成为记录在册的第三十七个。
维尔利汀戴着枷锁走上台来。
审台的构造颇像是演讲台,台上高出台下二米左右,能清楚看见台下群众的神色。全建筑都是彰显着圣堂圣洁的象牙白,两尊雕塑雕立于两侧,线条柔美,双翅背立,皆取捧瓶神侍之形象。
她视线向上扫去,审台上方天空阴白无比。雨似乎有再下的趋势,而台下成千上万的公民都等在这里,他们抬头看她,若此时雨落下,熙熙攘攘撑起的伞会构成一片白海。
黑卷发的男人、麻子脸的男人、穿麻布衣的男人……在后方远处建筑高台上坐着的也有贵族的女人,她们是少数允许来现场观摩审判的女性,除此之外,绝大多数女性都只能被束缚于家里。
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唯独没有黑发的女人。她们不被允许来圣堂审判处这种神圣的地方。
而此时,已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听说今天接受教皇亲自审判的是新王后……”
“她哪能是新王后啊!她是个黑发的女人,从圣堂下令以来,庞加顿从没有贵族和臣子敢娶黑发的女人,陛下就更不会!”
“听说是真的……今天陛下的立后典礼被中断了……”
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四处观望,有的仰直了脖子,抬头看她。相同的是所有人都隐形地带着种对她将被行刑的悲哀,这悲哀无形,却已如游丝般混入现场的氛围内。
教皇从没有审错过人。凡是他审的,皆罪大恶极,所犯下的罪行足以名留史册。对这种人,公民们虽不共情,但对同类将被行刑的悲哀还是留存在本能内。
他们议论着、争辩着,虽还不知她犯下了何等罪行,但已经在心里为她定下了必死的结局。
凡是教皇审的,无论是出于各种原因、犯下了什么样的罪,他们都会支持教皇的。
而维尔利汀淡淡地向他们扫过一眼。
在今天记住她吧,往后,这样必须让他们记住她的场合还会有许多。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