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他们都是自愿的(243)
他很喜欢这个人。从来到圣堂后他从没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情感,维尔利汀是他唯一的例外。在她身上,因缪什撒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爱”的情绪。
因此他轻轻抱着她,整整一个晚上没有闭上眼睛。银色如羽蝶般的睫毛扑闪,当清晨的第一束光透窗照在他的睫毛上时,维尔利汀醒来,还能看到他睁着的眼睛。
这已经远超脱依赖,成了一种纯粹的喜爱。维尔利汀叹了口气。
“……这样抱一晚上未免也太热了,需要跟我一起去洗个澡吗?”
银色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神殿里沐浴的地方其实很多。过去那些教宗和指定的人们来参拜他时,必要做的就是“圣沐”。来见他的人不能带有一丝灰尘,必须借由圣堂的“礼水”,向他致以最高敬意。
维尔利汀现在就在满池浴水里。
清水池面上光影波动,跟她来的银发少年屈膝倚靠在水池的浴屏后面,静静等候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偶有水声波动。除此之外,安静非常。
维尔利汀停下了。
她轻轻道:
“过来。”
声音不大,可在这空旷的池中,却有种清透的质感。
因缪的手指蜷了一下。
他没有马上过去,很久之前母亲似乎教导过,男女之间的身体有别。
可他还是过去了。
池面上波光缭绕,维尔利汀就在那里。她转过身来,池水堪堪没过她的膝盖,在她腿边漾起微小的泡泡和水波。
因缪来到池边,心底再次漾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似乎……有一个念头一直在提醒他,不能去看她。
圣殿没教过他这么做。如果换作以前的维尔利汀,他对她这一举动不会有丝毫看法,人就是人,肉就是肉,俗世的躯体不过也就那个样子。他作为神权的代表,没必要去拒绝触碰她的躯体,在观看她赤裸的身躯时一定不会产生一丝情绪波动。
可现在不一样,他莫名从心底感觉到……
不能去看她,看她便是对她的亵渎。
因缪轻轻垂下睫毛,移过了视线。
亵渎她的话,她一定会生气。
可维尔利汀没有生气。
她从池中走了过来,轻轻掀起水波。
“没有必要拒绝观看我的身体。我们的躯体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不是……
因缪下意识在心底反驳。维尔利汀跟她口中一并称作“我们”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可他还没宣之于口,维尔利汀就来到了他的身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入水中。
仿佛打破了禁忌一般。
恶魔引诱神明,将他拖下了自身存在的温液。
自此,禁忌、贪婪、恶果,皆在神明身上滋生。
维尔利汀就站在他面前。她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躯体上。雪白和柔软被覆盖,让他感受着她的身躯。
“看,这就是我们的躯体。我们的躯体从本质上是不同的。”
无声的神明轻轻为她垂下视线。银一样的长发在后方的水波中飘动,在水面上勾勒出最华美的色彩。
水池接近于无声。
时间仿佛都在这里静止。
维尔利汀想,现在还不是采撷他的好时候。他只会在这里初尝一点禁果,初步地适应着她。等到他完全适应她的时候,即便是最纯洁的神明,也离堕落不远了。
而神明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触碰着她。
没有抗拒她的意思。
“今年的纳尔斯王朝进贡黄金两千八百八十盎司、猫眼石六百四十余颗、白绿松二百多斛……”
使臣渐说渐放低了声音,最后接近于无声。
他叹了口气。
“陛下……我们纳尔斯是小国,进献不了像其他大国那样多的东西。还凭陛下海量。今年也希望您不要攻打我们。”
能干掉庞加顿帝国的两代皇帝,新上位的一定是极有能力的女王。现在,正是她最需要财力来争夺国家的时候。
维尔利汀在王座之下踱步着,不久,又坐回到座上。
“从今以后不必再进贡了。”
“可是……”使臣压低声音,“庞加顿给我们立过规矩,每年必须上供超过一定数额的税金和其他珍宝……”
维尔利汀微笑,“我们这里也不是庞加顿了。”
使臣猛地抬起头来。
……这果然是猛虎般的君主。其他君主的话尚不能震撼他心,可这夺了君权上位的女皇轻轻易易就能击中他心里最深的那一块。他对王权的认知在这一刻被打碎重塑,重新凝成了面前人的样子。
凯撒和奥斯托塔都不是真正的君主,只有她才是。
不过……
使臣走的时候,不禁泛上了一层迷思。
庞加顿的左首相和右首相相继走了之后,王廷便没有堪称为支柱的臣子,整个王廷却仍保持着正常运作。
代替他们为女皇发挥作用的,究竟是谁呢?
维尔利汀走进王宫暗室。
她在进门入口处洗好手,宫人为她递来干净的织巾。
维尔利汀擦手,问:“那个人洗干净了没有?”
仆从叹了口气,答非所问:
“他没有趁清洁的机会逃跑。也许是因为前几次这样都失败了。”
维尔利汀回想了下,那人前几次的确在大门打开想要逃脱。但最后还不是乖乖回来了么?
也许是因为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走了进去。
维尔利汀每次要求他侍奉的时候都必须让他清洁干净,牢笼内虽然并不脏污,但她不确定他每次从锁链中挣扎时有没有弄伤自己。清洁可以把他的伤口洗干净,也可以把他身上枷锁的留痕去掉。就算他不侍奉,她也会要求看管他的人必须保证他的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