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苒揉了两下额头泛疼的地方,“妾身亦是不想受人挑拨才有此一问。”
萧照忍笑,收回手,表情变得正经起来道:“丹阳郡主前些年远嫁为端王世子妃,而今年初始,端王世子缠绵病榻,如今愈发不见康复迹象,想来姑母有意为自己的女儿早做筹谋。”
世子病重……
林苒顿悟,一旦世子病去,长公主自不会想女儿守活寡,那么身为世子妃的丹阳郡主定是要回来京城的。
“当真要再续前缘。”
见萧照斜睨她,林苒嬉笑却当即识趣扯开话题,“若如殿下所言,两桩事倒应无甚关联。”
“孤同丹阳郡主从来清清白白,既无前缘,也不会有何后来。”萧照没有轻轻放过林苒的嬉笑之言,反而愈发严肃同她说,“姑母确曾有意将丹阳郡主许配与孤为太子妃,兼之曾同在皇家书院读书,故而暗地里有些风言风语,但孤同丹阳之间清清白白。”
林苒听太子一番话便知他不甚喜欢这玩笑话,认真应:“妾身明白了。”
萧照挑眉反问:“明白什么?”
萧照觉得林苒不明白。
正因为太子妃根本不在乎也不明白,所以轻易说出这些玩笑话。
被反问的林苒正经看一眼萧照。
她能感觉出太子的不满比前一刻又多了些许,大抵认为她态度不够端正。
不过,她当真明白了。
“总之妾身明白了,反倒殿下明白吗?”林苒笑吟吟。
萧照仍旧是同一句:“明白什么?”
林苒笑。
她轻勾嘴角,一双眸子望住萧照,一字一句道:“其实太子殿下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
每一个字,都信。
萧照思绪一滞,回望林苒,对上她乌润润的一双眼睛。
书房也似在刹那陷入寂静。
窗外掠过一阵秋风,一丛翠竹竹叶沙沙作响,声声敲打在心尖。
“所以此番前去长公主府赴宴,殿下可否赠妾身袖箭以自保?”林苒朝着萧照摊开手,“若殿下也认为或有危险,妾身这个要求应当不过分罢?”
身在东宫,且又身为太子妃,林苒身边自不会有这些利器存在,既防自伤也防对太子不利。
直接问太子讨要,太子知晓此事、得到他首肯便无什么大碍了。
萧照回过神。
他视线落在林苒的掌心,半晌颔首:“好。”
……
长公主的生辰宴是在十日之后。
林苒提前备下贺礼,到得长公主生辰当天,用罢早膳,稍事准备便先进宫去给王皇后请安。
王皇后和王溪月到得今日皆已病愈,萧婵作为小辈自也不能不去长公主府贺寿,因此她们四人定于申时附近自宫中乘软轿去往长公主府。
林苒到凤鸾宫时,王溪月、萧婵便已经在了。
三人一道陪王皇后准备赴宴之事,轻松说笑之间已是吉时将至。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差两刻便至申时之际,忽有小宫人进来向王皇后禀报。
林苒不知太子为何前来,好奇望向那小宫人,反而王皇后偏头看她,笑一笑道:“我看这孩子定是不放心你,才偏要过来再瞧一瞧的。”
打趣的话惹得王溪月和萧婵笑起来。
林苒只是不信,昨夜太子已经将她要的袖箭送到了,还能有什么不放心?
偏偏太子当真是放心不下她,才又走这一趟凤鸾宫——长辈的生辰宴毕竟严肃,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实非能安心用饭的场合。念着这一层,他命御膳房备下些糕点,特地送了过来。
两名小宫人手中的食盒被锦绣姑姑命人接过,太子看一眼林苒,对王皇后说:“母后,孤再单独同太子妃叮嘱几句。”
王皇后笑着摆摆手:“去吧,也不必这样同我请示。”
太子应声,直接朝林苒伸出手。
林苒看一看太子的掌心,再看一看太子,勉强弯着嘴角将手递过去。
她心下愈发觉得太子奇怪,然而当着王皇后、萧婵、王溪月和诸多宫人的面,她不得不给太子这个面子。
“太子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
跟在萧照身后走进偏殿的一间暖阁,林苒主动开口问。
萧照不语,反从袖中掏出个白瓷瓶子递过去。
林苒轻拧眉头,不明所以,可依然配合地伸出手去接:“这又是什么?”
萧照一本正经:“旁的孤不甚担心,唯有一件事……”他压低点声音,微微低下头来,字字清晰,“倘若太子妃一不小心在姑母那儿撒酒疯,那孤的脸面真真不知道能往哪里搁了。”
林苒:“……”
小娘子倏然涨红了脸。
那一抹红少有的一直蔓延到脖颈和耳后。
萧照顿觉畅快,心情极好笑得两声。落在林苒耳中,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懒得同他多说,凶巴巴瞪他一眼,又凶巴巴从他手中夺走那白瓷瓶子,转身便往外走。
“服下这药丸不必担心醉酒。”
“太子妃切记。”
萧照忍笑,慢悠悠抬脚跟上林苒步伐,在她身后解释。
林苒扯了下嘴角,兀自打开白瓷瓶,迅速倒出药丸塞入口中,一抬手将那白瓷瓶朝身后扔回去。
迎面骤然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幸而萧照眼疾手快,动作敏捷把那东西攥在手中,随即便听见前面的小娘子颇为不快“哼”一声。瓷瓶空空,他了悟,愈笑:“太子妃倒不怕吃下的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烦死了。
林苒懒怠搭理他,抬手捂住耳朵,头也不回迈出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