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18)
“你怎么越发没规矩了。这种话可不能胡乱说。”冯妙瑜看她一眼,板起脸训斥道。
主仆间玩闹归玩闹,但私下议论朝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传出去叫别人知道了,少不了要往翠珠头上扣一顶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翠珠满不在乎的偷偷吐了吐舌头,又转而催促冯妙瑜打开锦盒看看。
盒内放着一只做工考究的绒花金簪,毛茸茸的,三朵白梅无比惹人怜爱的缩在一处,底下托着细长的竹叶,珍珠做的花苞,想来破费不少。
翠珠突然心生一计。她转身拿了铜镜过来,殷勤道:“公主,奴婢觉得这支白梅簪子好像比那支莲花玉簪更衬您今日的衣裳,要不,奴婢给您戴上瞧瞧?”
虽说是赔罪的礼,但未婚男子赠送簪钗,难免有些暧昧了。
冯妙瑜还没想好要不要收下这只簪子,翠珠却已经动手将那支白梅簪子别在了她的鬓边。也许是受翠珠的话的影响,冯妙瑜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竟也觉得那只白梅簪子好像和她今日穿的衣裳更搭一点。
一路上,翠珠有意无意地又提起了画像的事情。冯妙瑜先前提出的条件虽然有些古怪,但那堆画像足足有一百多张,满足条件者还是有十几个人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前行的速度已慢了下来。
马蹄敲在褐石官道上,声声清脆。冯妙瑜透过纱帘朝外看去,谢随寄住的那间茶馆慢慢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却突然变得很快。
第10章 探病两人的气息微妙的交缠在一起。……
登门造访一事,冯妙瑜早已差人提前告知谢随,所以见到那辆青盖小车,谢随并无意外。春光和暖,他翻掌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拄着拐走在前面,引冯妙瑜主仆二人进屋。
上次来时,冯妙瑜只是在外面的茶馆里小坐片刻,如今由谢随领着进了后院,这才发觉此地远比她想象中宽敞,那间不起眼的茶馆后面竟藏着个两进的小宅院。
粉墙青瓦,翠竹掩映,占地不算大,却胜在精巧别致。
这样浑然天成的风流气派,一看便是出自谢随的手笔。冯妙瑜环视一周,心里暗暗想着。
才越过门槛,冯妙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内陈设,一道黄影,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窜出。冯妙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即低低“啊”了一声。
一只黄白相间的胖狸奴高高扬着尾巴,宣示主权似的围在她脚边转了一圈,喵喵叫了两声,呼噜噜在她脚边打了个滚儿,露出白白的肚皮。
“衔蝉。”
谢随回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责备。
他向冯妙瑜致歉,道:“狸奴顽劣,吓到公主了……这猫儿平日怕生的很,见人就躲,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说着,伸手就要拎起那只狸奴,不料那狸奴眼儿一转,猛地纵身跃起,冯妙瑜习惯性地伸手接住它。
刁狸奴满意的哼哼了两声,金黄色皮毛上有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
“不打紧的。它大概是闻到我身上雪团的味道了,”雪团是她那只白猫的名字,冯妙瑜心情大好,笑着问道:“这是谢公子养的狸奴吗?”
“算不上是养,不过闲来喂过它几次,竟被它赖上了。”
见衔蝉试着伸爪子去够冯妙瑜鬓边的发饰,谢随道:“这猫儿野,远比不得家猫性情温顺,公主还是把它放下吧。”
“没事的。它可比雪团温顺多了。”冯妙瑜摇摇头,伸手让谢随看她的手背,白皙的手背上有数道发白的旧伤,细细的,不很明显,都是被猫爪子抓过后留下的,“雪团刚抱来的时候可凶了。”
她的声音本就轻柔,句尾还不经意的微微扬起,谢随看她垂眸挠着衔蝉的猫下巴,绒花发簪轻颤,猫是毛茸茸的一团,她也是。
“宫里的狸奴竟这般顽劣?”谢随道。
宫中有专门驯养奇兽宠物的地方,听说那里的宫人连狮虎等猛兽都能调理得服服帖帖,更何况这小猫儿小狗儿的。
“雪团是五皇妹在去法云寺还愿的路上捡来的,是只地地道道的野猫。自然比自小养在宫里的顽皮一点。”冯妙瑜说。
雪团性子虽野,但生得雪白可爱。五公主冯妙瑶把它当作自己的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和亲使团出发前,她红着眼睛把雪团交给了冯妙瑜。出关后永无回京之日,她不愿,也不可能带上雪团同去。
冯妙瑶离开后,她曾住过的宫殿很快搬入了父皇的新宠妃,殿外她最喜欢的那颗老梨树也被
新主以“梨”字通“离”不吉利为由连根砍去,偌大的皇宫里,能证明冯妙瑶这个人存在过的就只剩一个雪团了。宫里宫外,驯兽无非饥一顿饱一顿,打一鞭子再给块糖。冯妙瑜怎么舍得把雪团送到那里去。
何况雪团本性不坏,万物皆有灵,它只是误以为自己被主人“抛弃”,在伤心罢了。
怀中的狸奴似乎体察到了她的情绪,突然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冯妙瑜的手,冯妙瑜挠了挠它的耳根作为回报,换了个话题。
“谢公子这只狸奴的名字十分有趣,衔蝉二字,可是出自山谷道人《乞猫》‘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之句?”
谢随点点头,递给她一杯淡茶,他沏茶时的动作漂亮极了,“正是。不过‘衔蝉’二字却非黄山谷首创。据说后唐有位琼花公主有一猫,‘白而口衔花朵’,便唤作‘衔蝉奴’。”
“听说最近祥云酒楼出了新菜,先以炭火炙烤蜩蝉,再蘸醋食用,有不少人慕名而去。”冯妙瑜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