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26)
这其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冯妙瑜想,只要装作不经意问一句你觉得我怎么样就好。或者干脆更大胆一点,直接说谢公子我觉得你不错,要不你做我的驸马如何?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这有什么呢。谢随要是点头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婉拒那就笑笑说我开个玩笑啊别当真。多简单的事情,不过是说一句话而已。山间风凉,可她的手心全是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了,可就没法收回来了。
她害怕。
真是害怕极了。
这话如果不说出来,两人还能像眼下一般并肩走上一段路,偶尔下下棋,聊聊天,不疏远,也不亲近,永远在心里保留一丁点的希望。她害怕这话说出口以后,两人别说并肩共行,就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陌路人一般。
“公主今日可是为驸马之事而来?”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 ,谢随突然开口问道。
他其实刻意放慢了脚步,就为了等冯妙瑜开口说话。她那个叫翠珠侍女不是传话来说好事将成么,命令也好,威胁逼迫也罢,他点个头答应就好。反正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路再长也有走到头的时候,何况这段路也没多远。
法云寺姜黄色院墙已经隐隐出现在视野里,谢随心里突然有点烦,再走下去就要到寺里了。那里人多眼杂,有些话眼下不说出口,只怕一会是更说不出口了。
真麻烦。
谁不知道她那个长公主府里面养着十几个面首——
帝王后宫都不见得有那么多人,这平日关起门来生活不知道得有多糜烂荒淫,眼下还装什么清纯呢。
冯妙瑜在走神,过了好一阵才反应来,她轻轻“嗯”了一声,珍珠耳坠儿跟着晃荡两下。
“礼部周侍郎、司农寺卿家的公子、罗探花……盛京有不少青年才俊,哦,还有上次那位穿的花里胡哨的公子,我记得好像是姓林来着?这些人里面,公主可有中意的?”谢随道。
一颗小石子被冯妙瑜一脚踢飞,啪啦啪啦从石阶上滚落下去。
到底要不要开口问谢随?
冯妙瑜还在左右摇摆不定,谢随见她久久不语,便开口道:“公主好像对这些人都不大满意?”
谢随说着,停顿片刻,他稍微放缓了语气。比暮春的风还要温柔的声音,又暗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既然不满意他们,那公主觉得我怎么样?”
“啊?”
冯妙瑜眨了眨眼睛,她实在是太惊讶了,连脚下的台阶都没看清楚,差一点踩空摔下去,好在谢随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春衫单薄,那人掌心滚烫的温度,冯妙瑜只觉得心跳如雷,一半是震惊,一半是差点从石阶上掉下去摔死劫后余生的后怕。
“谢公子,你方才说了什么?”
冯妙瑜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幻听,甚至有可能是她走着走着睡着做了个白日梦。她晚上时常睡不好。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谢随轻轻说。
“谢某思慕公主已久,只是不知公主是否愿意成全。毕竟谢某既无功名在身,又无家族荫蔽,空有一副皮囊,实在是比不得林世子,周侍郎之流……”
空气里染了酸牙的梅子味,夏天就要来了。不过他后面说的话,冯妙瑜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年仰望着,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个人,现在却说想要娶她。
“谢公子,这,此话当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冯妙瑜冷静下来,她看着谢随,眼睛里有些茫然无措,但更多的是认真。
“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她想了想,干巴巴道:“谢公子,这样做的话,你以后可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真的愿意,真的想好了?”
若他娶的是个普通女子,那日后琴瑟不调可以休弃原配,亦可以和离好聚好散,但是若他娶的是宫里的金枝玉叶,一辈子低妻子一头不说。休妻,和离——想都别想,在动这个念头前,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吧。
公主就是公主,再不受宠,在外面那也是皇家的脸面,人活脸,树活皮,皇家的脸面,岂能容得区区一个驸马随意折辱了去。
“这种事情,公主想要我怎么证明?”谢随就叹道。
冯妙瑜没想到谢随会把问题抛回给她。这种事情没有人教过她,话本子里也没有写,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啊。
对天发个毒誓么?
冯妙瑜还正想着,却不料谢随突然将她拉到了一旁。
法云寺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寺了,这里的树木也是有年纪的,放眼望去,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足以遮挡住任何行路人的视线。
反正这种事情早晚要做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
谢随一面想着,一面就将冯妙瑜紧紧抵在树上,女郎的眼瞳是淡淡的浅棕色,柔软无害,被那双眼睛盯着,谢随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伸手遮住了那双眼睛。
“这样如何……能证明我真的想娶你吗?”谢随低声问,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的,而后又低下头去亲吻她。
林子里的风冰冰凉凉的,那个吻也是。
第15章 巫阳我们大人已经等您多时了。
说实话,那感觉并不大美妙。至少远远没有话本子里写那般神乎其神……冯妙瑜的牙齿还被狠狠地磕碰了一下,但她此时也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了,她半是被迫的仰着头,寺庙里浓重的沉香味和林子里的蝉鸣都渐渐远了,唯有血液流动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