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33)
刘公公顿时面露难色,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只得小声道:“陛下,此事实在是闹得有些大……”
下午宫里还有不少前来赴宴的官员及家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可能瞒得住。
冯重明突然一拍桌子,筷子连带着汤碗砸落在一旁,冯妙瑜和刘公公都被吓了一跳。
“父皇息怒。”
冯妙瑜立刻起身道,刘公公则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着开口。
“陛下息怒。”
他说着,又看一眼冯妙瑜,冯妙瑜突然没由来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刘公公接着道:“奴才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事虽然是传出去了,但只传出去了一半——外面只传了宫里面的侍卫和蛮族使者打起来了。”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冯重明,道:“他们并不知道是太子和蛮族使者起了争执。”
除了宫里属于帝王的侍卫,眼下能带侍卫入宫的便只有太子冯敬文和冯妙瑜两人。冯妙瑜能感觉到冯重明正在看着自己。
事情既然已经传出去,就很难再压下去了,如今要么爆出一桩更大的丑事盖过去,要么……张冠李戴。
“这件事要委屈你了。”冯重明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冯妙瑜比冯敬文懂事多了,拎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她不会拒绝的。
冯妙瑜只觉得心寒。
他今日可以毫不犹豫推她出去顶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日若她犯了错,恐怕只会是避之不及,何况挂念关怀呢。
她到底不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孩子,父女间的情分自然没那么深。
第19章 岔路您这些年不也过得浑浑噩噩的。……
立夏一过,弹指间就到了小满。
满,盈溢也。小满后一连下了三日大雨,河水渐涨,打渔人的小舟在岸边飘摇不定,一如盛京人的心。
这一年初夏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是长公主冯妙瑜的侍卫竟然和蛮族使者在宫中大打出手,丢尽了脸面。
二是向来身体康健的康仁皇太后突然病重。
冯重明听到消息后连夜召集太医前去法云寺问诊,却被太后毫不客气地扫地出门。最后让一个太医乔装打扮成乡野郎中,这才见到了太后娘娘。只是那位太医从法云寺出来后摇了摇头,说太后娘娘身体强健,她患的是心病。
谁都知道郎中能治身体上的伤病,心病却是无药可医。
冯重明一个人在太极宫素衣斋戒了整整五日,潜心祈福,其间数度昏迷,可太后还是未见有丝毫好转……朝中大臣便提了冲喜的法子。
冯妙瑜的婚事原本定在这年暮秋,眼下被匆匆提前到了一个半月后的六月初八,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冯妙瑜上午才送走指点婚礼礼仪流程的嬷嬷,刚用过午膳,六局的两位姑姑登门拜访。她的嫁衣虽说早几年就备下了,但这几年冯妙瑜又长高了不少,还得重做。
好不容易量完身、敲定了嫁衣的样式花样,负责土木营造的宫人又来了,说是新长公主府修缮中他们有拿不准的地方,须得冯妙瑜亲自去看一看。
新长公主府是那日后冯重明赐于她的,也在崇明坊内。占地比她如今的府邸宽敞许多,有山有水的,只是那地方许久没有人住,要修整打扫的地方不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她成亲前修完。
冯妙瑜就跟着那宫人一起去了新府邸,等看完后天都黑透了。崇仁坊南边就是平康坊,伶人歌声淡淡飘在空气里,冯妙瑜正靠着迎枕闭着眼睛小憩,马车却突然停了。她掀帘看去,此处离公主府还有些距离,道路两旁飞檐斗拱的影乌泱泱压下来,有个人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大红宫灯,青绸制宫装,张氏身边的大宫女郑姑姑笑着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仪宫一叙——”
“请吧?”
这一天总要来的。
冯妙瑜在心里哀叹。
眼下冯敬文被父皇下令禁足,还有她自作主张的婚事。张氏怕是要气死了。冯妙瑜朝太极宫的方向望了眼,披着琉璃金瓦的庞然大物坐落于北方夜幕之下。明知道前方是一场鸿门宴,可她却不得不去。
不过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不只冯妙瑜一人,谢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秘书省校书郎这份差事虽然清闲,但他才入官场,有不少要打点学习的地方,还要顾着婚事和蛮族的交易等等。好在秘书省监王望大人看在昔日与谢玄交情份上对他多有照拂,公事上的提点自不必说,还将自己在通义坊的老宅暂借给谢随居住。通义坊交通便利,谢随无论上朝还去衙门都方便了不少,只是通义坊中人多眼杂,见客就不大方便了。
夏宵原先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后门来找谢随,现在只能趁着夜色翻墙溜进来了——为此夏宵可没少抱怨。
王家老宅里除了谢随外,只有两个留下来负责日常洒扫看家的老仆役,府邸里本就安静极了,入夜后更是一片死寂,那两个老仆役睡得早,偌大的宅院里唯有纸页翻动的莎莎声。
夏宵虽然没有收买到朝中大臣,却对盛京以及周边大小官员做了详尽的调查,如今那份调查文书就在谢随手上,倒是给他省了不少功夫。
只是……
献王好南风,似乎与半年前进京赶考的三名士子失踪一案有关。附证词三十页。
谢随眉头微皱,指尖飞快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书,下一条写的是盛京某位素来以古板严正著称的名士在外面偷偷养了三房外室,再下一条还是某位官员的风流韵事……砖石般厚重的文书里竟只有不到三成和朝务相关,其余部分全是充斥着调查者个人恶趣味的街巷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