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总想出宫(101)
有一位老仆较为忠心,才开始还能护着他一些,没多久老仆被人打死,羽逸过得就可怜多了。
那时也是冬日,永州地处南边,靠沙地,很难下雪,听阿娘说上一次下雪,还是二十年前。某一日她厌倦了柳姨娘无休止的找事,把阿娘丢在那处受苦自己一个人跑了。
姜绍规矩忒多,不允许家中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只许困在尚还可以的姜府。出不去她就攀上自己院子的墙头,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不少的少年即使手冻得通红,还在和稀泥堆什么东西。
姜悦容不知不觉看入了迷,等他堆完,瞧见墙头上圆溜溜的脑袋,唬了声才回过神。
“看什么呢?”
姜悦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指着他堆出来的四不像,“这是什么?”
羽逸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狐狸眼微弯,摄人心魄,笑容灿烂,指着他堆的东西开始介绍:
“这是泥人。我听人说,北方会下雪,下的雪和泥一样,都能堆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是冬天,永州不会下雪,我就用泥。把泥当作雪堆出个东西,也算是过了冬天吧。”
雪就是雪,泥就是泥,岂能混为一谈?
可能为他的笑容,他的自信所感染,就也不觉得他做的这件事奇怪。
“我叫羽逸,羽毛的羽,安逸的逸。你呢?”
出于礼貌,他开口询问。
他自报家门,姜悦容也不会藏着掖着,声音奶奶的,“我叫姜悦容,生姜的姜,开心的那个悦,容貌的容。”
彼此就算认识了。
还没来得及说他堆的泥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阿娘从柳姨娘的为难中抽离,出来寻她,见她爬那么高,呵斥一声,把她叫下去骂了一顿。
后来,她得知羽逸比她整整大了十岁,有趣的是他们的生辰竟然在同一日,为着这泼天的缘分,两人结交了朋友。
他家从商,羽逸常被姨母支使出去采买东西,天南海北都去过。
或许是找到能说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羽逸每次从外头回来,会同她说上一说所见所闻,会告诉她,以后有机会,可以教她她想学的。
姜悦容对外面的向往,就是在他的一字一句中填补出来。
她十岁那年,他刚及弱冠,再不愿困锁在姨母的掌控中,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
临走前,他说,他真的把她当作妹妹,只要她想,待她及笄,待他立下军功成为将军,他来接她,让她如愿去看广阔的天地。
十六岁及笄之年,他失约了,她亦失约。
正如她对云蕤和莲可所言,她真心想再见上羽逸一面,告诉他她不是故意失约。至于他,她相信他也不是故意不履行。
他的下落,姜悦容清楚,她只能问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才会知道。
***
容良媛与佟美人一天不落的来白苏宫,也不过就是说些闲话,累得姜悦容夜里要应付完齐郧,白天还得应付这两人,加之九灵散的作用,精神每
况愈下。
困得迷糊,她们的话就像喳喳鸟语,一个字都不进耳,杵着脑袋听她们说话,快要睡过去,不小心把小几上的瓷瓶碰倒,阻塞掉了,里面漆黑的药丸从桌面滚落。
容良媛见她一个激灵从困倦中清醒,面上不显,喉头却是发紧。
“娘娘这是……伤还没有好全?”
“哪能,本宫自小身体不好,这是用来疗养的药。”
姜悦容不好意思地笑笑,给愣住的粟筱使了使眼色,她赶紧指使宫人把散落各处的药丸捡起来,一时间屋子里乱作一团。
趁着没人注意,佟美人伸出脚,把滚落到脚边的黑药丸埋在脚下,不注意间将绢帕掉落在地,弯腰去捡时用绢帕把药丸包裹在内,放进了袖袋里。
一点小插曲,姜悦容精神好了些,同她们说了会儿话,两人看天色不早,相携离开。
粟筱将捡起来装好的瓷瓶放到她面前,“娘娘,这是?”
镂空雕了百合花纹的瓷瓶,配上漆黑的药,说不出的怪异。
姜悦容拿了一颗在手里把玩,“避孕的东西。”
粟筱吓得一个激灵,左右看看,还好方才的宫人都离开了寝宫到外头去干活,没有听到她惊骇的言语,赶紧走到没扣上的门前,四下望望,将门给关上。
“娘娘,这东西自己用着倒也罢了,您怎么还故意让他们对这东西起疑心?”
粟筱不愧是在皇后身边待过的大宫女,一眼就看出她的举动。不过此番举动在粟筱看来无异于玩火自焚。
那么重要的东西,此前连他们这些日日相处的人都不曾见过,偏今日两位主子过来就‘不小心’打翻了。
不过——
“娘娘可是又与陛下商议好的?”
自家娘娘主意多,不会事事都与他们商议,可相处至今,还不了解娘娘的处世,他们这些奴才可就算迟钝了。
前面娘娘得宠与皇上做了交易,后面失宠也是商量好的,现在这个避孕药的药物,难道也是?
姜悦容水灵灵的鹿眼充满无辜,“没有。”
她没有骗人。
柳萱给她的东西,她都是自己握着,每次事前藏在枕下,事后等齐郧拥着她睡熟才吃进嘴里,故而齐郧也不知道。
她想知道,即便她与他通过心意,在他得知自己不愿意生孩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会发怒,还是会理解她的恐惧?
什么都商议好,或许彼此的矛盾会少一些,可那样她无从得知,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对于女子不愿生子的看法。
如若他对此事报以不解,并强制要求甚至因此冷落于她,那她或许就要重新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