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总想出宫(119)
没等姜悦容开口,齐郧手足无措站起身,吩咐道:“你们娘娘跪了许久,快召医女来。”
得了事情,本只需一人前去,结果所有人都离开了气氛诡异的厅堂。
姜悦容冷静得像一块冰,“陛下,今日事,您觉得好玩吗?”
姜悦容并非不知他的维护,如若没有他的偏心,她或许没有任何办法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同时她仍旧心动于他对自己不愿意怀孕的赞同,但这些并不能掩饰,在庄妃说她与心然共谋害人时,他眼中的怀疑。
那一刻他并不是演戏。
他真的怀疑她。
此前两人的相处实在温馨而又平淡,她在齐郧面前也愈发放肆,让她逐渐忘了他是一个帝王。
她瞒着他避孕的事,但恰好他把六皇子给了她。
帝王寡人,身居那人人想要争夺的位置,几十年如一日的谨慎。雪球是他强塞给她的,避孕他实际早已知道,故而某一个瞬间,他觉得她或许是不想生孩子但凭借他的宠爱想要争来一个孩子。
他是寡人,寡居高处,打心底里她还是在心疼他的孤独。渐渐、渐渐,现在的她与他相加,并不能缓解孤独,他在她身上汲取,而她开始感受到孤独,属于她自己的孤独。
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契合。
齐郧半蹲在她面前,嘴里碎碎解释着,终了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不是野猫炸毛,而是实实在在的失望。
***
留给庄氏的三天,并非给庄氏一个悔过以及齐郧对庄家退让的余地。他知道姜悦容想要见庄氏,没有等着她去找他,齐郧让江喆海告诉她,只要她想见可以自行去见。
姜悦容去见庄氏前,秋容华先一步求了齐郧,去见庄氏最后一面。
秋容华跨进森冷阴湿的碧碎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碧碎宫称宫殿,实际多年不曾修,杂草丛生、屋瓦破碎遮不住雨雪,前朝后宫妃嫔众多,争风吃醋的人也多,先帝花心,女人们总是争个你死我活,几乎每月都有因一点小事被打入碧碎宫的女子。好听些是有害宫闱,难听点则是先帝对某一个女人腻味,寻个由头把人关进这里罢了。
碧碎宫曾经也是辉煌的殿宇,后来住的失宠嫔妃多了,也就成了实打实的冷宫。
秋容华跨进腐朽的殿门,正殿中央一着白衣散发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背影单薄,短短三日,她就瘦了许多。
秋容华有所不忍,梗了梗停住脚,逃避升上心头,转身就要走,被一道沙哑而平和的声音叫住,“既然来了,怎么不敢进来见我?愧疚?”
秋容华闭眼冷静,等情绪平复,再度回身,一步一步走得坚定,“我既然做了,自有我的道理,断然不会愧疚。阿临,是你先对不起我。”
说旁的话,庄临暧或许不会如何,偏偏这一句,她说她庄临暧对不起她?
庄临暧倏地起身,苍老许多的脸对着秋容华,一字一句质问:“秋可怡,我庄临暧何时对不起你过!你我自小相识,你性子弱我性子强,我从小到大护着你,不让你被其他贵女欺负,让你进宫与我一起服侍皇上,让你有一个孩子,让你将来成为帝王的母亲荣登太后之位。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秋容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从小到大没怎么分开过的人,头一次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是,从小到大你不让旁人欺负我,所以呢?这就是你不许我与其他女孩交往的理由?二十七年,我身边除了你还是你,我只能攀着你、捧着你、听从你,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让我进宫与你一起服侍皇上,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问过我想进宫吗!你让我进宫,无宠提拔至容华的位份,只是借我不受宠达成你需要的一切!”
秋容华想到走过的这些年,撕心裂肺,她没有一刻是她自己,她是庄临暧身边的一个工具!
“孩子的事我很感谢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要利用他去达成你要达成的事。”秋容华音量拔高,“我太了解你,你说让我当太后,你也要做太后,这世间一帝两位太后不是没有过。阿容临朝称帝,你必要把控朝堂。我被你掌控了一辈子,我不会,也绝不可能让阿容重蹈我的覆辙!”
庄临暧呵呵自嘲,“以如今的朝局,不如此,陈王登基你我谁能有好下场?我费心费力,到你口中竟成了控制!秋可怡,你没有良心!”
“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一定就会输!”秋容华不认同。
“什么结局都是五五开,但日若我不早日筹谋,等结局已定再打算,还来得及吗?”庄临暧看着这一生几乎没有筹谋过什么的秋可怡,唯一一次算计还用在了她身上。
秋容华久久不言,已成定局,她……不后悔,“你……就当我没良心,信错了人。”
“此前半生,多谢你的照顾。”
她们已无回旋余地,秋容华没什么太多的话要对她说,忍住泪花往外走。
庄临暧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你说你被我禁锢,此生不得结交他人……小可,我这辈子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啊……”
秋容华身子僵了僵,逃也似的离开碧碎宫与身后跟着江喆海的姜悦容照面。
“灵妃娘娘。”
姜悦容微微颔首,“容华去见过庄氏了?”
“见过了。”秋容华与她交集不多,不欲多讲,随口应下便匆匆离开。
姜悦容也是从皇后口中得知秋容华、庄妃间的关系,唏嘘不已。
谁能料到,高傲一时的庄妃没栽在爱情上栽到了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