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总想出宫(46)
齐郧淡淡道:“没睡好,告假。”
好吧。
姜悦容自知理亏,坐到妆镜前,余光看了几次,才下定决心问:“陛下既不去早朝,不若留下,用了早膳再去养心殿?”
慢吞吞往前的腿终于有理由停住,齐郧勉为其难道:“奏章还等着朕,不过要劳逸结合,就听你的。”
他生怕后面的话说慢了,还在描眉的女子会蹦出来一句‘那陛下不该耽误政事,妾就不留了’。
***
前往远月行宫避暑前一日,皇帝下朝回到养心殿,还没翻开奏折,太后遣了秦嬷嬷来请他去
永慈殿一趟。
“皇帝,你简直是胡闹!”
皇帝进永慈殿正殿,屁股还没坐下,太后疾言厉色地说。
他与太后是亲母子,太后从皇后到现在在位数十年,只以母亲的身份存在皇帝的生活中,不干涉前朝,不干涉他婚娶。她似一个寻常母亲,关心着孩子的健康,她只要孩子平安。
皇帝与太后之间,感情向来是好的,太后鲜少这样怒意凸显。
皇帝垂眸,无声转动杯盏:“皇后都告诉母后了。”
“是,也不怪皇后。”太后抬出身后的小竹条,轻轻打在皇帝乱动的手上,“属实你这次太疯,皇后拿不定主意,她才告诉哀家。”
皇帝被打也不恼,笑呵呵地揉了揉不疼不痒的手背,向太后解释:“母后放心,朕有分寸。”
他每次说这句话,都代表着他打定了主意,太后自知无法规劝,便道:“你要知你是皇帝,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朝局走向,你的生死事关重大。”
皇帝点头:“母后安心。”
太后剐了他一眼,想起一个人来,好奇问:“皇后说这次你要带瑶花阁那位姜……灵贤仪去避暑,哀家听闻,她一直想出宫?”
太后能从哪听闻,自然只有皇后口中。
秦嬷嬷呈了藕羹来,皇帝随意喝了两口,没接太后的话。
“皇帝想试探她?”太后注视皇帝的神色,见他没有异样才继续说,“她如若真的就走了,皇帝当如何?”
皇帝眸光微闪,叹息一声宛若妥协:“她真能离开,也是她的本事,儿子又能如何,唯有放她走。”
“母后,儿子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皇帝走后,忧色浮上眼瞳,秦嬷嬷过来为她捶肩:“太后,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啊。”
“哀家如何不知。”太后苦恼的闭上眼。
知子莫若母,皇帝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如从前先帝不喜他,欲图寻他错处废他太子位给陈王,最终没给先帝机会,将皇位牢牢握在手中。血雨腥风的皇室,手上都沾染鲜血,皇帝也只是表面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只有与他相处久的,诸如她诸如皇后,皇帝决定的事说一不二,性子上亦是埋藏了狠厉。
“孩子大了,由着他吧,活着就成。至于灵贤仪,希望是个强硬的,能制住皇帝最好。”
第28章 贰捌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无男女主,……
夜色正浓,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途径一座木桥,桥下流过的水中养着几尾锦鲤。远处八角亭下垂着淡青色帷幔,温风抚过,帷幔起又落,里面瘦而挺直的人影影绰绰,手抬起间一道清冷的琴声传扬而出,正照应了她的性子。
“阿挽——”
李妃置若罔闻,手下的曲子弹完,才温吞的说:“秋红,把本宫备好的棋盘拿出来;映夏,把其他人都遣出去,宫里不要留人。”
用太监服饰做遮掩的越王跃上台阶,李妃抚平颤动的琴弦,弯腰抱起。她身子不好,眉头紧蹙,齐钊下意识伸手想要帮她,被她轻轻躲过,交到了秋红手中。
做完这些,李妃抚平裙褶温婉端庄坐下,为他斟茶:“陛下说越王今夜会来,不过比本宫预想的要晚些。”
“四哥知道我会进宫?”齐钊坐下,双手接了她送来的茶。
“普天之下,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李妃掀眼,眸光淡淡,“本宫现今是皇上的后妃,越王殿下不要逾越了规矩,下回称娘娘才好。”
齐钊不甚在意地笑笑:“阿挽不过是为了夺本王才进四哥的后宫,你我之间何须那般生分。”
李妃无奈叹息:“越王殿下,本宫以为曾经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本宫心中有心上人,即便他已亡故,本宫心中亦只有他。”
齐钊仔细端详眼前女子,上一次见到她还是除夕的宫宴,那时还比如今红润些,现下愈发瘦弱,隐有风一吹就不见的模样。
他心知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在她心中的分量,自知取代不了,他只不过想在他心中留下一丁点分量。他学着那个人,披甲上阵守护国门,她认为四哥更胜任帝位,他就甘愿俯首称臣。即便这样,还是不愿意给他机会吗?
“元风,不是我绝情不给你机会,”李妃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是你我有缘无分。”
她没有明说,齐钊仅一瞬懂了她所言‘有缘无分’是什么意思,霎时难过道:“四哥不是遍寻名医……”
李妃说:“如若不是陛下找寻名医,我如今早已是一捧灰烬,随葬在他安眠的那个山坡了。”
她心里有人,身份又为皇帝嫔妃,如此种种,她如何能厚着脸皮让他继续等待,让他听信陈王的荒谬之言,抱有幻想,终至错误。
如果他因为妄念做出不该的事,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她宁可告诉他残忍的真相。
秋红端了棋盘来,在李妃旁放了白子,齐钊那放了黑子。
李妃先落子,她的手白得已无人气,白子在她手中落下,更显生命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