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不由抬手,轻轻捂住脸颊。
老爷子心中一动。
他倒是忘了考虑莺时。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鬼神之事?
“先去跟这位侯爷聊聊。”他道。
不多时,一家子三口再次来到待客的厅堂。
五夫人一进门就仔细去打量周伯崇,见他相貌气度,心中就先满意了三分。
相貌出众不说,只这一身沉稳端方的气度,就不是魏家那孩子能比的。
而且知道自家莺时是鬼魂,还愿意登门求娶,可见真心。
“侯爷。”莺时面上的热气还未散尽,见了周伯崇不由含笑。
周伯崇看她,总是淡淡的面上自然而然也就有了笑。
“老爷子,寻安先生,夫人。”周伯崇起身见礼。
老爷子忙侧身避开,请他坐下,又是一番忙乱,才总算得以坐下。
“侯爷之前所说,未免太过玄妙。”老爷子斟酌着开口,缓缓道,“再者,莺时已经说与魏家,此举怕是——”
周伯崇直接打断,“这都是小事。”
老爷子顿住。
从入府到现在,周伯崇都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但只此一句,就展现了他不容辩驳的强势。
“只要寻安先生与夫人应允,魏家我自会解决。”周伯崇说话,目光落在莺时身上,她正坐在五夫人身边笑着看他。
莺时心中怦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如此说话的周伯崇,却又有些移不开眼。
有些话,没能力的人说,叫不自量力,只会徒惹人发笑。但有能力的人说,便是自信沉稳,从容自若。周伯崇毫无疑问是后者。
老爷子略略皱眉,五夫人却在失神后,突然开了口,“侯爷真的看到我家盈盈了?盈盈现在如何,过得可好?可有被欺负,可有不开心?”
从她的话中,隐约能听出她还是有些怀疑的,但更多的是关切担忧。
周伯崇又看一眼莺时。
眼下整个屋子,柳家几口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身上,见他动了眼神,全都下意识也看了过去,但入目之处,一片空空。
什么都没有。
五夫人却有些怔。
她说盈盈,镇南侯却在看她身边,这是不是说明,盈盈,盈盈就在这里?
“盈盈?”她忍不住轻声呼唤。
莺时心中涨满,立即应声。
“娘,我在。”
理所当然的,五夫人没听到。
欢喜退去,莺时不由失落。
“夫人。”五老爷倒是没想那么多,见她如此,只当她太过思念女儿,立即低声安慰。
五夫人忍不住看他,但欲言又止之后,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
周伯崇的话因为五夫人的开口落了空,他心中不免有些迫切,只好强忍住,见莺时失落,又去看他。
“这是件大事,侯爷,可否容我们家考虑一二?”老爷子倒是没忘他所言,对于儿媳贸然打断他的话略有不满,但也体恤她一腔爱女之心,看了眼后,便沉声开口。
考虑是人之常情,周伯崇虽不想等,却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一次就定下,但还是稍稍表现了些许不渝。
见状,柳家几人心中一紧,却听镇南侯说,“好。”
“如此大事,合该如此。”他温声,笑道,“只是在下有言,不得不说,我此次前来提亲,诚意十足,为此特意请来了云乡子道长。”
云乡子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便就含笑对着柳家三人颔首。
“若能得二老应允,这桩婚事便由云乡子道长作伴,三媒六聘,风光大办,务必要让莺时堂堂正正葬入我周家祖坟,我的坟茔早已选好,欲与她合葬,百年之后同穴而眠。”
柳家三人顿时都惊住了。
说实话,这件事一开始给她们的感觉就是荒谬,但富贵人家想做什么都不奇怪,不过是结桩阴亲罢了,碍的也是将来娶进门的妻子的眼,她们无须考虑那么多。
可听到这里,才觉出他的诚意来。
根本不是什么一时兴起,周伯崇是认真的。听听他说的话,风光大办,堂堂正正——
五夫人怔愣的看着他,脸颊不觉潮红,她吸了口气,几乎想就这样应下,好不容易克制住,转而看向身边的丈夫,“老爷…”
柳五爷知道她的意思。
当初莺时同魏家子结亲,并不算顺利,一开始他委婉提起时,直接被魏家含混过去,只是他到底不舍女儿,不想让她做孤魂野鬼,被人欺负,又求了老爷子去说,魏家才总算应下。
可到底是阴亲,这桩婚事办的极其低调,从始至终可以说只有两家人知道,更不要说风光大办,堂堂正正。
他和妻子都想的明白,都知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起码女儿死后若有灵,也算有个归处,不至于被别的鬼欺负了去。可两人心里就是不痛快,难受,也憋屈。
女儿长大成人十五年中,两人想象过无数次她成婚的场景,锣鼓喧天,大红的嫁衣,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嫁人,可结果呢,只是一口棺材,强无声息的葬入魏家祖坟。
而现在,眼前的镇南侯,手握水军,权势滔天的贵人,竟然说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她们家莺时,要堂堂正正的葬入他的坟冢,还要百年之后合葬。
别说是五夫人,就算是柳五爷,也动心了。
云乡子含笑看着,适时开口,说出周伯崇的姻缘来。
“竟然如此?!”老爷子惊道。
若说刚才周伯崇的话打动了柳五夫妇,老爷子还不甚在意,等听完云乡子的话,老爷子也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