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10)
一套流程下来,也算做得有模有样。
池倾的长发有些微卷,潮湿的时候更是,此刻像一大片生命力旺盛的蔓草铺在他膝上。
很香……不知是药泉,还是花露油,还是她身上天然的香气,那味道十分复杂,跟她微卷的长发一并丝丝缕缕地撩着他。
谢衡玉掌心的法力只替池倾烘干了靠近头皮的发根,余下大半的长发就只能按她的吩咐等着自然晾干。
男人动作有点僵硬,但力道还算是轻柔。池倾今日喝的花酿不烈,不过是因为热气一蒸才忽觉上头,如今酒气散了,她在谢衡玉的动作下不由自主地,竟困倦起来。
于是她微微抬起头,让谢衡玉重新烘干了衣服的下摆,扯过毛毯垫在他膝头,毫无顾忌地枕着睡过去了。
谢衡玉:“……”
一整日的经历,对于他来讲,实在是生平罕见。
他成了一个人的侍从——一个能够和主上共浴,能让主上枕着腿休憩的……侍从。
这和他心中对于“侍从”的定义并不一样。
可如果这不是侍从……谢衡玉忽然想起了池倾给予他的另一个选项。
情人……吗?
他垂下眼,望着伏在自己膝头酣睡的少女——早在修仙界的时候,他就听过关于这位妖族七圣主的事。
七年前她被妖王寻回时,也方才刚过妖族的及笄之年。仔细算来,池倾如今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无论在修仙界还是妖界,都是青春正盛的时候。
何况她在妖族受尽偏爱,所求所好无有不得,活得恣意又尽兴,简直是万里妖域上空高悬的明月。
她的人生浓墨重彩、花团锦簇,与他截然不同。
她没有任何理由,会在相见的第一天,寻他做情人。
眼看池倾睡得沉了,谢衡玉方才回神,用法力重新烘干了床铺和毛毯,起身将她平放到榻上安置。
她之前一直枕着他的膝盖,几缕发丝被压在脸下,白嫩的皮肤都被压出浅红的印子,可饶是如此,她竟然也没表现出半点不舒服。
这样的性子,实在说不清算不算娇气。
谢衡玉收拾妥当,垂眸看了池倾片刻,想起她对一头长发宝贝得紧,于是又托住她的头,将被她压在后背的发丝捋到一边。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衡玉以为是池倾身边的侍女,没有太过在意,谁知下一刻,无人通传地,落了锁的大门竟从外被猛地打开!
他回过头望去,与门外一个红着眼睛的美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看着是刚成年的样子,身量很高但还没有完全长开,容貌却生得出奇俊俏。
他扮一身典型的妖族装束,踏着一双小短靴,身上是霁青与藤黄的耀眼撞色,右耳戴着精致的小环,碎毛短发,整个人显得利落又活泼。
只不过一看到谢衡玉,少年的眼神就不对了。
他像是只护食的小犬,滚圆的双目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手恶狠狠地推开谢衡玉,“啪叽”一声跪倒在池倾床头,伸手掰着她的肩头晃了晃。
然后对着睡眼朦胧的池倾,哭唧唧地喊道:“主人答应过我不找男宠的!您又说谎了!骗子!!”
第6章 在她床边立了一夜。
池倾原本已经睡熟了,突然被这少年晃醒,还没清醒,抬手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少年却好像早料到她这个动作,半道截住她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不满地呜呜地哼唧着,几乎将自己的脑袋都拱到了池倾臂弯中。
池倾被他这样一闹,彻底睡不着,索性薅着少年的脑袋揉了两把,将他一头精神利落的短发盘成了鸟窝。
谢衡玉站在一旁看着跪在榻边跟池倾撒娇的少年——这两人亲密无间,并未给他留半点插话的空间。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准备退出暖阁。
谁知池倾这边在和那少年调侃,那边却好似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谢衡玉,刚见他抬步,便断然出声道:“谁让你走了?”
谢衡玉身形一顿,回身道:“圣主有事在身,属下不便打扰。”
池倾一边轻轻挠着少年的下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不便,我倒希望你留下呢。”
谢衡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好看的唇线却不自觉地抿成一条不带笑意的直线,他感到自己的身上肌肉微微绷紧,内心……好似在提防池倾讲出更令人难以接受的话出来。
果然,池倾在下一瞬翻坐起身,握住少年的手腕,将他顺势带到自己榻上。
她一边靠着少年,一边却望向谢衡玉低垂的脸,微扬起下巴,语气略带了些挑衅:“在花别塔,本主的仆侍,就是要时、时、刻、刻侍奉在侧。深夜也不例外。”
谢衡玉沉默了许久,才勉强应道:“……是。”
池倾道:“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反悔?是指他答应留在她身边之事,还是指他选做仆侍之事?
谢衡玉不说话了。虽说他内心早就想要远离修仙界,可说到底,促成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因为他欠了池倾一份赠花的人情。
谢衡玉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池倾旧伤交叠的手腕,甚至……还有那手腕紧紧贴在自己后颈时的触感。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没有。”
池倾挑起眉,继续追问:“没有什么?”
谢衡玉道:“没有后悔,属下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有来有往的对话,给池倾身边的少年带来了几分被忽视的感觉。
他下意识抱紧了池倾的腰,带着十二分的敌视瞪着谢衡玉,干巴巴地问道:“这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