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114)
谢衡玉在她的目光下,动作逐渐变得有些僵硬,仿佛察觉到危险的兔子,僵着脊背,竖着耳朵,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谢衡玉,”池倾嘴角缓缓勾
起笑,本性中最恶劣的一面呼之欲出,“人言出于口,素善诳欺,真假难辨。”
红唇开合,道不清的风流轻薄:“若我……骗了你呢?”
谢衡玉沉默着,垂下眼,规规矩矩地伸手替她拭净身体,一言不发地重新系好她的裙子,仿佛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又仿佛……早就习惯了她说变就变的态度。
池倾蜷起腿,脸上那种轻佻的神色略收了些,在谢衡玉转身的瞬间,眉眼间也显出了难得的疲态。
缘何……互相试探?
她曾最擅长这种半真半假的拉扯,到了谢衡玉这里,却只觉得满心疲惫。
小炉上用法术温着的药过了时效,如今到底也凉了,谢衡玉穿好衣服,在那药炉前翻动着碗勺,陶瓷不轻不重地碰撞出零散的声响,聒噪得像是被刻意用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他倒了一碗苦药,仰头一饮而尽。池倾知道那药凉了,药力也大不如前,目光闪烁,似想提醒什么,但终究没发一言。
她也起了身,顺带从地上捡起一只木梳,很是用力地顺着自己打结的乱发,地上横陈的铜镜很大,一边倒映出她的半张面容,另一个角落是谢衡玉疏冷的背影。
明明在一面镜子里的两个人,却好似流落天南海北。
池倾移开视线,梳发的动作愈加用力——她以前从未如此粗暴地对待过这头长发。
不知过了多久,谢衡玉的声音忽然从那边传过来。
“人行出于心,变化无常,喜恶不定。”他照着她的话回答她,声音极淡,“思及以后,我们未必有所善终,相看两厌,兰因絮果,也未可知。”
池倾笑了笑:“你既然想清楚……”
“可是,”谢衡玉打断她的话,声调微微抬高,掩饰住了颤颤的尾音,“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我存抱柱之志,舍命无憾。你若肯欺我,何妨继续?”
字字铿锵,如同惊雷在耳。
池倾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回去,差点憋出泪来。
手中的梳子绞着几缕长发扯动下来,头皮良久才泛起点点的痛意,她皱起眉,低头将木梳齿缝间的乱发理出来。
须臾,才抬手将梳子朝谢衡玉面前递过去,轻声哼哼道:“你弄乱的,你来梳。”
像是春风而过,不知为何冰封的湖面倏忽又化开来,谢衡玉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梳,将倒在地上的铜镜扶起,甘之如饴地重新替她绾发。
忽略室中一地狼藉,和窗外高悬天际的圆日,镜中的两个人,仿佛和几个时辰前也没什么不同。
池倾像是对妆匣上的一个花纹来了兴趣,指尖来来回回地描绘着那个纹路,若无其事地道:“你联系唐呈了吧?”
谢衡玉道:“联系了,晚些约他臻荟酒楼相见。”
池倾点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衡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情绪到底还是低落,没能回过神来:“什么?”
“绾发的事情。”池倾的表情很轻松,仿佛时间真的逆转回去,那些混乱纠缠的细节,和相互试探的拉扯都不复存在。
谢衡玉:“……”
他垂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池倾轻轻笑了一下,那声音依旧悦耳如泉,可落在他耳朵里,倒是真的有几分天真的残忍了。
显而易见——她又要开始哄他了。
分明是他求来的惺惺作态,真见她如此做了,心里还是会痛。
池倾在镜中望着他,声音清晰:“未来不知如何,现今允你为我绾发,直至……相看两厌为止。”
他指尖颤了一下,抬眼望向铜镜中的少女,那张艳丽的脸上带着笑,决战之前的挑衅张扬。
恍惚,已与那个在戈壁州明媚温暖的小太阳不太一样。
有种危险的锋芒。
他想,这或许是一部分真实的她。
如今,也在他眼中了。
第60章 第60章“将你重新推回白马盟少主之……
“容之,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许多?”臻荟酒楼上,唐呈依旧穿着多日之前那身道袍,见池倾与谢衡玉前来,他挑起眉,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戏谑道,“喔!原来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池倾与他并不太相熟,加上之前与谢衡玉那样精疲力尽的拉扯,因此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将目光投向桌案上摆着的东西——那也是梧桐岛的一片银叶子。
那厢谢衡玉却也是笑笑,没有答话,与唐呈一同入座之后,抬手斟了茶,只道:“此次邀你,是想问些有关梧桐岛的事。”
唐呈喝了口茶,顾左右而言他:“诶?沈岑那家伙如今发达了,怎么没来?”
池倾抬起眼,心想这人不愧是修仙界世家之意的公子,情报未免太过及时,只是不知道……其他世家是否也有所觉察了。
唐呈掀起眼皮,感到池倾投来的目光,懒洋洋地笑起来:“在航管处待久了,这点儿敏感度自然要有,毕竟……若无大事,怎能惊动妖族大护法前来?”
池倾淡淡道:“怎么?他来替我收拾烂摊子不行么?好歹,我也在修仙界的地界上,杀了一个半步化神。”
唐呈放下茶杯,哈哈大笑:“圣主,您对此倒是挺骄傲的。”
青年一边笑,一边又朝谢衡玉举杯:“此等丰功伟绩,你一定也参与其中?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