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167)
谢衡玉一颤,当即把手抽了回去。
池倾直起身,嚼着口中的凉糕,眼睛又圆又亮,只是里面还有些醉意:“很好吃啊,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妖族有这种糕点?”
“有的。”男人俯身将地上的两坛酒收入储物链,顿了顿,又将油纸包中剩下的凉糕递到池倾面前,“还吃吗?”
池倾摇了摇头,谢衡玉便将凉糕也收了起来,低声道:“走得动?”
“啊?”池倾反应有些慢,听了这话却在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头晕,走不动。”
谢衡玉在她面前弯下腰,侧了侧脸,示意池倾上到他背上。
池倾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脖颈,一点点贴上谢衡玉的后背——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姿势的缘故,隔着几层布料,她趴在他背上,却感觉到肋骨被他脊柱硌得有些难受。
她略抬起身体,顺着谢衡玉脊椎摸了摸,愈发心惊:“你瘦了好多。”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涩然,谢衡玉听在耳中,心头又有些灼痛,却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最终他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冷淡得有些刻意。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橙子凉糕确实有些解酒的作用,可也只有一点儿。夜色本就晚了,谢衡玉的步子很稳,池倾挪了挪身子,趴到他背上不那么硌人的地方,很快就迷糊了起来。
戈壁州的夜晚,星星看起来比在修仙界时明亮很多,可纵然是夏夜,那漫天银白的星光依旧散着些微的凉意。
谢衡玉刻意回避着地上两个人重合到密不可分的影子,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墨色发丝因此垂散下来,轻轻晃蹭到池倾的鼻尖。
她轻声细气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有些烦躁地动了动脑袋,最终将脸颊紧紧贴上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谢衡玉的耳边,他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低下头,空出一只手,将缠着池倾作乱的那缕发丝一点点切断拨开。
离开乱石镇最繁华的街市,脚下的土地重又变为了粗粝的沙石。沉重的脚步碾过去时,砾石沙尘摩擦,会发出破碎般的杂响,仿佛他一步步踩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可是星光在谢衡玉身后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稳稳地走,那影子也安安稳稳地相依,并不曾被哪一步破坏。
谢衡玉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倒影,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
花别塔,池倾清醒睁眼的刹那,正好听到身边人垂头丧气的一声叹息。
她眨了眨眼,侧头朝一旁望去,哑声道:“阿鸢……”
阮鸢本坐在池倾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她打着扇子,听她这样一声,立刻端来一旁早已备好的金银花茶递到池倾面前。
池倾一边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一边四处打量着空荡荡的寝间。
“我睡了多
久?我是怎么回来的?谢衡玉呢?”
“圣主想问您睡了多久,如何回来,谢公子何在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落定的同时彼此对视一眼,阮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圣主醉了三天。”
池倾扬起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什么?”
阮鸢道:“谢公子送您回来之后,就回医林了,这些天也都没有出来过。”
她顿了顿,用一种迟疑的语气道:“所以这三天里,谢公子都没有来看过您。”
池倾的神情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她仿佛是石化般木讷地在床上僵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盖住脸,瓮声瓮气地道:“阮鸢,我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阮鸢在池倾昏睡的这三日中,自然已将流觞集发生的事探查了个明白。可毕竟谢衡玉送池倾回来时并没有与她多解释什么,因此阮鸢此刻也完全没料到池倾喝了个烂醉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她满眼疑惑地看了池倾一眼,随后意识到这个眼神或许有些不客气,立刻管理了一下表情,柔声道:“那您……有做什么吗?”
池倾道:“我赢了一坛酒给他。”
阮鸢神情复杂地勉强点了点头,鼓励道:“我知道那坛酒……只是,您难道不曾问过谢公子要用那酒做什么吗?”
“他要那酒做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池倾想,她也想知道答案,可是……
“这我也没来得及问。”池倾老老实实地回答。
阮鸢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从榻上拖了起来。她咬着牙,露出一脸想要一雪前耻的神情,重新将池倾按坐在了铜镜前。
“一定是圣主之前用了幻术,谢公子没有立刻认出来您,才耽搁了那么长时间。”阮鸢撩起池倾的一缕发丝,用力攥了攥拳,“没关系,这次我一定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您再去跟谢公子好好谈谈,势必得将他迷得神魂颠……”
“阿鸢。”池倾伸手将自己落在阮鸢掌中的那缕发丝勾了回来,“我与谢衡玉之间,是有一些矛盾,而且那是……很难说开的事。”
她取过梳子简单地顺了顺长发,取过一条发带随意束起,见镜中的自己没有起床时那样凌乱狼狈,才微微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我与他之间,是我做错了一些事。”池倾托着脸,视线有些犹疑,“醉酒的时候,我还能趁着酒劲放松些,如今清醒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做错了什么事?”阮鸢很少见到池倾这样思前想后的模样,眼底流露出几分忧色,“如果做错了的话,道歉就是了。何况……我看谢公子送您回来时的样子,虽比从前冷淡了许多,但并不是对您毫无感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