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262)
唐梨紧紧攥住棉被,嘴唇颤抖着,半晌才道:“阿……阿瑾。”
被褥从榻上滑落,池倾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通过本体的视角瞧见了十方海龙族——他们恢复得与她预想中差不多,但许是因为龙族早已习惯了省吃俭用,对于她本体的灵力,竟然没有过度攫取。只是如今感受到了长命花的滋养,那些小龙才畏手畏脚地放开了些。
池倾像在梦里养了一群崽子,睁眼时眸中还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谢衡玉的床榻很大,池倾的被褥被她蹬到了地上,她睁眼躺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冷,刚朝榻边滚了两圈,想伸手去捞地上的被褥,视线中却忽地探来一双手,拎起锦被便将她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个粽子。
池倾倏然被蒙住,有些笨拙地挣扎了两下,反应过来,喃喃道:“谢衡玉、谢衡玉!”
她像是个从地里钻出来的小地瓜,用力顶开被褥,乌黑的眼眸圆溜溜瞪着他,看了好半晌,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你的眼睛……”
谢衡玉眼前还蒙着白绸,池倾看着他这样子,即便猜到他的伤势如何,心中仍然生出一种针刺般的失落,她迟疑着从被褥中探出手,犹豫着想去扯开碍事的绸带。
谢衡玉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安慰道:“医师说静养半月便能恢复,之后只是会有些畏光,别的都和从前一样。”
池倾怔了怔,轻轻点头,表情却固执得很,继续坚持不懈地伸出另一只手扯那根白绸,像个不太听话的小孩。
谢衡玉眉头微蹙,再一次截住,声音无奈:“……倾倾。”
池倾声音有些发涩,强装镇定地争辩:“我、我还不能看一看了?”
谢衡玉抿了抿唇,摇头道:“还睁不开眼,有些……不太好看。”
池倾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抽痛起来,她听不得他这样自厌自弃的话,谢衡玉每个出口的字,都像是对着她的心脏凌迟,她沉默了一霎,轻声道:“不会的,让我看看你,拜托了……”
池倾从前说话很少这样软,谢衡玉怔住,终于没再阻拦,缓缓松开她的手,十分顺从地低下头解开了脑后的系带。
白绸从他眼睛垂下,谢衡玉蝶翼般的长睫微动了一下,似是感受到池倾的目光落在他眼前,他眼皮颤了颤,凑到她面前,努力地睁开了一线,想让她尽量看清楚自己新生的眼瞳。
池倾细细看着他的眼睛,心口酸酸的,可瞧见他开始好转的双眼,仍然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谢衡玉怎能料到她这个反应,怔了怔:“怎么……了?”
池倾垂着眸没说话,许久之后,才倾身凑上前,在谢衡玉薄薄的,有些发烫地眼皮上落下了一个吻,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低低向他道歉:“抱歉,谢衡玉,你会……怪我吗?未经你同意,我又擅自给你用了长命花……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唔!”
池倾的话头猛然被谢衡玉止住,他闭着眼,抬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良久之后才道:“别说最后。别说这个字。”
第137章 太好的东西出现,仿佛便要……
池倾怔了怔,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替谢衡玉系紧了蒙眼的白绸,然后伸手用力抱紧了他。
谢衡玉那不安的情绪像是一只兔子,在他心口咚咚直跳,最后重重撞进了她的胸膛,她鼻子发酸,愧疚之情似乎能溺死心中的兔子——她对他的亏欠,好像怎样努力都偿还不清似的。
实话说,池倾知道谢衡玉究竟在担心什么,甚至知道他想要她怎样的承诺。可她曾对他说过太多假话,因此此刻哪怕许下诺言,也显得有些无力。
她至多用力抱紧他,用紧贴的心跳分摊几分真心的重量。终于,不知过去多久,谢衡玉贴着她温热的脸颊,声音低到几乎只剩下气音:“我既已用了长命花。所以,你……要走吗?”
池倾摇头,双臂环抱的动作更用了几分力:“不走。”
谢衡玉默了默,良久才笑道:“骗子。你如今……只是走不出去。”
她身处谢家,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一个法阵套着另一个,比谢渭在世时的大阵严密了几倍不止。无人知道
这只是为了困住一只妖。
池倾咬住了唇瓣,没有否认谢衡玉的话,只是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明知他看不见,仍然抬眸用力瞪了他一眼。
谢衡玉仿佛有所察觉。抬手轻轻摸了摸池倾脑后,她之前睡了好久,一头卷曲的长发躺得凌乱又蓬松,像是生命力旺盛的海藻,张牙舞爪地散在她肩上。
他眼睛还没完全养好,但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毕竟在她昏睡的那段时间中,他已经偷偷取下白绸,认认真真地看过她许久。
谢衡玉伸手替她顺着长发,虽然近旁没有木梳,他的动作却很熟练,一缕缕仔细地打理,片刻便服帖了许多。
池倾等他终于停下动作,抬手将长发拢到一侧。她一面拉着谢衡玉的手,一面却转头望向窗外的天色,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今日可有公务吗?”
“……有。”谢衡玉回握住她,语气有些迟疑,“我不走,让他们前来商议。”
别院偏僻,会客的正堂也相对狭小,池倾蹙起眉,觉得有些不便,下意识便摇了摇头。可她刚想劝谢衡玉离开,却又陡然意识到不对,话到唇边,蓦地变了个字:“好。”
她松开谢衡玉的手,像只懒洋洋的猫儿似地撑了个懒腰,想了想,又道:“我来天都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等你忙完了,叫人做些吃的送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