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209)
远远地,总镖头大声喊道:“宝银!元宝银——要起镖了!还不回来——”
“嗐——来了师父。”
少女起身,那男孩立马机敏地跑没了影。
她将钱袋归还给身后追来的两个年轻人,往空荡荡的巷口内看了眼,而后轻轻摇头追上了镖局车队。
两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得学着走镖队远远喊了声。
“阿力你个榆木脑袋,以后钱袋子我来装。”
“余海你用一块银子能丢两块,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你可别废话了,早点帮我爹和你媳妇买好东西回去吧。”
两个年轻人离开前,同样齐齐往巷口看了眼,巷内空空如也。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发问,扯着家长里短走向了热闹繁华的市集。
十二垣与凡间逐渐融合,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愈发远阔,每天热热闹闹地上演着大小戏码:恶意的、良善的、正义的、邪恶的……芸芸众生相互碰撞、共同编织出世间万般光景。
人类在这片包容万象的土地上,在跌宕起伏的岁月里,生生不息。
——
是夜。
应去劫被窝里长出了个贺卿生,东戳戳西捏捏,然后又凑在他的喉结上咬两口。
他无奈忍下一股燥热,尽力保持声音平稳,“生生,这也是齐绾教你的吗?”
正在国师府玩冰水的齐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被上官定安人赃并获,好一番训斥了一顿。
“这是我无师自通的!”贺卿生相当骄傲,“我想来同你说些话。”
嗯?搁被窝里说……
应去劫沉默,但身体非常诚实地将人摁进怀里,制止住了对方乱动的小动作。
可柔软的触感、熟悉的香味和朦胧带着哑意的声音,哪一个都快让他难以维持住声音的平稳。
“嗯,那生生想说什么呢?”
“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讨你开心。”贺卿生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应医师,虽然有些事我还没有想起来。”
“但我想起来了,我喜欢你的这种感觉。”
应去劫心跳漏了一拍。
“不对,准确来说,是我爱你的这种感觉,与喜欢老夫人、素兰嬷嬷、齐绾、淳于千秋等等等,都不一样的喜欢。”
“我知道,这叫爱。”贺卿生按上了心口,“我的心告诉我。”
“我爱你。”
“嗯。”应去劫抱紧了怀中人,深吸了几口气,克制地亲了亲她的鬓发,“我也爱你。”
旋即,他翻身下床。
几个时辰后,沾了身水气的应去劫小心翼翼将熟睡的人揽进了怀里。
翌日。
贺卿生赖了会儿床,应去劫则先起床去取东西。
她是被屋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吵醒的。
贺卿生闭着眼抓了把头发,翻窗跳了出去,将鬼鬼祟祟的不留痕逮了个正着。
她将长剑提起,在满地碎木渣里淘出了把长条状的不明物体。
贺卿生施了个清洁咒,待睁开眼,看清手上东西后,立马发出了一阵丧心病狂的嘲笑,“这是什么丑东西?”
不留痕剧烈地挣扎抗议,被
贺卿生武力镇压。
“怎么?你也要给心仪的姑娘送发簪?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也……”
贺卿生将长条反反复复打量,终于发现了尚未成型的剑柄模样,恍然大悟道:“这是你雕的你自己?”
不留痕一把剑浑身透露着委屈。
贺卿生视若无睹,“为什么要偷偷雕这个?”
不留痕转过身去,两边一模一样的剑面,竟然看得出几分生气的意思。
贺卿生:“再不告诉我,我就碰瓷你,然后告诉应医师你欺负我。”
不留痕:“……?”
虽然不知道碰瓷是什么,但是它一柄无辜可怜弱小的美剑又做错了什么?
一会后,贺卿生的威逼无利诱下,她跟着不留痕进了一侧书房。
书房里全是砖头厚的医书,除非应去劫在这,贺卿生一般是不愿意往这边溜达的。
赶巧她这一来,便发现了新奇物件。
书桌上放了个精美华丽的螺钿盒子,她摁开锦扣,两个巴掌大小,身着大红婚服的小木偶并排躺在绫罗垫上。
而那小木偶的面容,与她和应去劫一模一样。
不留痕将贺卿生替它刻好的小木剑往盒中一丢,整个剑终于舒坦了似的,剑光焕发,绕着屋子撒欢打转。
贺卿生伸手调整好木剑位置,手指转了个弯,摸上了小木偶栩栩如生的眉眼。
一刹那,昔日种种如巨浪般奔涌而来。
扶留旧梦、花田初遇、木妖明树、岐山山神、京都波折,而后东川林秘境重逢,诸兰山寨定情……直到又一次分别,又一次重逢。
贺卿生按上心口,终于明白了那些疼痛是什么。
她放好两个小木偶,将它们双手交叠在一起,随后拔腿往外跑去。
春日清晨的阳光里夹着柳絮,绒絮在暖风里打着旋儿,沾着露气,掠过青瓦白墙,飞向四面八方。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里,焕发出青葱的绿意,整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铺陈在她面前。
而贺卿生更想见的绿影,正在花园一株桃树下,挖出了一坛古酒。
“应去劫!”
她喊了声,那人闻声望向她,眼里带着无可比拟的柔情。
草茸茸,柳青青,桃花灼灼。
她携着旧岁负却的三春之约,奔向了自己的爱人。
应去劫稳稳接住她,捻去了她睫上的绒絮,温声问:“生生?”
“我的应医师,应去劫,宁宁——”贺卿生仰头冲他笑道:“我来赔你,错过的那十年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