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22)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定安的声音太大,贺卿生一抬头便和应去劫惺忪的双眼四目相对。
这时,她欲给他穿好衣服的动作实在显得有些多余。
应去劫刚惊醒,脸色还带着些苍白,他自若地拢好衣衫。对上官定安道:“烦请上官大人在楼下稍等片刻。”
“哦哦哦好。”上官定安巴不得赶紧把齐绾拉走,连连应是。
房门合上。
应去劫提溜住小木偶的脑袋,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到床边,自己则准备起身收拾。谁料脚刚触地,就趔趄了一步,险些磕到床沿。
他狠狠跌坐在地上,半伏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鬓角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往心口按,应去劫像是突犯了哮喘,病弱至极。
好一个西子捧心。
贺卿生坐在床上一边反思,一边感慨美色,猝然对上了应去劫泛着银丝光泽的眼睛。
我去,不是犯病了啊!
贺卿生的煞气直接缠上他腰间,将人卷上床榻,随后触手般的煞气强硬地掰开了应去劫的唇齿,径直钻进他的口中。
七窍相通,煞气从口入是清除心肺、眼鼻中银丝最快的办法。
“唔——”
煞气对旁人来说确实无形,而对应去劫却犹如实质。过分寒凉的气体刺激着口腔食道和呼吸,应去劫难受得蹙着眉,攥紧了手中衣物。
贺卿生擦去他眼角生理性的泪珠,小木偶粗糙地木片擦出了点点绯色。坠在那双含水落泪的桃花眼上,如雨润海棠。
“再忍忍,很快就好。”
足足半刻钟,银丝才被煞气全数剔除、剿灭。
贺卿生的煞气又被消耗大半,她看着手中的一缕银丝,神色莫辨。
这是“发如雪”。
奇毒发如雪遇煞成蛊、阴狠诡谲。被种下此毒之人,若是沾染一星半点煞气便会立刻毒发,五脏被银丝绞碎,双目异变如琉璃,中有银丝流转。
最重要的是,“发如雪”是十二垣修士专门用来辨别身边被夺舍之人的,南垣荀州独有。
现下这种毒却出现在凡间,恰巧被下在应去劫身上。
此间世界有人怀疑应去劫被夺舍。
被她夺舍。
这毒是冲着她来的!
应去劫只是受了场无妄之灾。
是真元宗做的吗?
贺卿生皱了皱眉,她从前以为凡间和修真界隔着灵界并无牵扯,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离开我的中途,你遇到什么人了?”
应去劫失神地微微喘息,平复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微哑:“去知县府的路上,我在酒楼转角撞到个青年男子。”
贺卿生很满意应去劫玲珑剔透这点,一句话不用多问,不用多解释,他便能理解应答。
“什么模样你还能记得吗?”贺卿生也没指望应去劫记得什么有用信息,若和真元宗修士有关,那必然会做些障眼术法。
“金绣白衣,杏眼,年纪约莫很小。”应去劫扶着额头,回忆这段总让他有种难捱的眩晕感,比刚刚煞气入喉更令人作呕。
应去劫:“他说我,看着眼熟。”
贺卿生:“金纹斜绣?”
应去劫:“是。”
贺卿生沉默,师弟喜穿白衣,喜斜绣金纹。
他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显得他整个人很是稚气,总因为长得娃娃脸被宗门师姐妹们调戏。
所以,她的师弟没有下落不明,而是来了凡间。
在遇到怀疑是被她夺舍之人时,果断下了针对厉鬼夺舍的剧毒。
贺卿生目前无法知晓师弟做这一切的动机,便将这些账全算在了真元宗头上。
越想越气得牙痒。
贺卿生地魂体又暗了些,只微微比她吞噬旱魃前厚重了些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现下她出来,雷劫都懒得看她一眼。
贺卿生收起水生木,整个鬼周身散发着相当不善的气息。
应去劫也注意到了她不复先前秾艳的魂体,想必是因为方才救他所致,他略感歉意:“对不起。”
贺卿生脑子一抽:“那就少干对不起我的事。”
应去劫:?
“咳咳——上官定安还在等你,你搞快点,我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去?”
贺卿生努努嘴:“喏,木偶,就说我是罩着你的大仙。”
罩着谁真不算是一个好词,云水清说要罩着明树,结果整了个二十年执念出来。
应去劫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可没这个想法。
“那说我是你师父?”
“不行。”
“我是你太奶?”
“?”应去劫无语道:“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爹呢!”
贺卿生为难道:“这不太好吧,虽然我不想当男人,但是如果你非要的话……”
应去劫:他就多嘴
怼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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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
上官定安和齐绾带了饭菜,现下即墨镇的灾害刚刚解决,吃食简陋,只有些他们赈灾带来的干粮煮粥。
应去劫也不挑剔,喝了一整碗,压下了胃中的翻涌感,人缓和了许多。
他学医十三年,平日饮食起居、生活习惯都极为讲究,更会定期检查自己的身体,从来没虚弱成这样过。
“应医师,即墨的事多亏你出手相助。”上官定安和齐绾起身郑重行了一礼:“我与齐绾连夜搜查了二十年前云泰和祭祀亲女的旧事,发现了即墨镇活人祭祀的传统。若非应医师夜探知县府,我们可能就错失良机酿成大祸了。”
应去劫将木偶人从他怀里拎出来,捧在手上:“上官大人误会了,解决木妖旱魃,实则为这位贺姑娘一人所为,在下不便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