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5)
贺卿生没有接话,沉默下来。
祝贺卿生,祝贺卿生。
对啊,是还有
这么一个世界,她在父母的期待中降世,在和平的社会中安稳长大。
离她身穿已有五百年。
五百年岁月如水,在漫长的修仙途中,她以为自己早淡忘了现代社会的须臾二十年,原来竟是不敢想起。
大仇未报,满腔怨愤死在这异世异乡,贺卿生头一回生出了些悲凉倦怠之情。
“抱歉。”应去劫抬头看她。
“小医师,我亲友皆遭贼人迫害,满门惨死。一人无亲无友,漂泊良久,死在异乡。既是你葬我,便也刻个你的名字,权当我是友人安葬,也免了我死前孤苦,可好?”
“好。”
贺卿生压了嘴角的笑意,凑上前去。
“友应去劫立。”一行小字落在了“贺卿生之墓”左下角。
她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感恩模样,作势要跪,被对方一下躲开。
应去劫:“贺姑娘不必如此。”
贺卿生道:“应医师此番大恩自是使得,只是我腰上玉佩为恩师所赠。恩师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如今我已身死,难报师父恩情。可否再烦请公子带走这玉佩,若机缘巧合,能遇到恩师,便交由其以慰离殇。”
顺着女鬼的视线,应去劫看到了她腰上别着的白玉佩,质地细腻,光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应去劫狐疑地看着抬袖抹泪的女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仔细将女尸染血的面容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清冷似雪的清隽容颜。
明明已死,血色仍未全然褪去,安安静静的像是在好眠,仿佛下一秒便会掀起眼皮,露出一双落了星子的眸。
应去劫看看女子尸体安详的面容,又偷偷瞥了眼贺卿生周边浓烈的煞气。暗道这确实是有滔天恨意的,真是造化弄人。
女尸很轻,应去劫将人抱进浅坑,就像是挪动了一片羽毛,不费吹灰之力。
他准备填土的时候顿了顿,还是伸手将她腰间别着的白玉环佩摘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伤口,正往外渗出点点血迹,没入玉佩之中。
第3章 真是好巧我是厉鬼不是色鬼
应去劫装满一箩筐的小黄花,又检查了下木碑的稳定性,便同贺卿生道别下山。
在阳间的鬼魂会被束于死地,厉鬼尤甚。
方才黑白无常没来可能有其他原因,这条规矩却是死的。
应去劫并不担心贺卿生缠上他。
他行至拐角,鬼使神差地转身望向金色花田空缺处的那块墓地。
齐膝高的花丛挡住了女子染血的裙角,只余她白衣纤纤,遗世独立。
衣袂翩然的女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回望,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
风拂花过。
应去劫觉得她应该是在笑。
贺卿生确实在笑。
待青衫消失在转角,她提步悠然跟了上去。
“这么好骗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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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山脉深处人迹罕至,山脚下却有处人口密集的乡镇,名唤即墨镇。
按理说山林地势不利于耕种,人在这较难生存,形成不了大城镇。
可恰巧即墨山脉交汇的这处小平口,是北上入京都,西南入木府,东南至海都的交通要塞。靠着往来的行商和过路人,这小小的乡镇繁盛得不亚于江南、扬州等富饶之地。
应去劫尤且记得自己幼时去天虞山拜师,行径此地,但见人群熙攘、车水马龙,一派盛事之景。
可此番回京,又经即墨,却是满目萧条。
镇中大半居民都是一副将死之像,他探脉查看,竟全是火毒缠身。
即墨镇三年大旱,却极少有人口搬迁。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安土重迁的理念和商贸繁华,另一方面则是百姓依靠小镇前一条清泉水,也能勉强维持生存。
奈何四方山围就的小镇,像是封闭的天然灶台,百姓则彻底成了灶台中炙烤的羔羊。
三年炽热高温下,火毒之症爆发。
等百姓再想离开已然来不及。
应去劫惦记着时间,带了些内力,脚程飞快,穿行于林间。
他望见镇子时,太阳尚未落山,晚霞满天。
即墨镇的知县古良弼领着一行人,站在密林出口,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应去劫放缓了脚步,还未靠近人群,就传来一股混着汗馊味的热浪。
路口里乡镇还有一段距离,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毛。
“应医师医术高明,身手亦是了得啊。”古良弼笑得谄媚。
应去劫淡淡道:“古大人谬赞,不过是采药久了对山林地貌了解的多谢罢了。”
古良弼摆了摆手:“应医师谦虚了,这密林我派人去过多次,能安然回来的都算是身手过人、福大命大的。应神医不仅安然回来了,还带回了金瑶光,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随行的侍从接到暗示,绕至应去劫两侧。
馊味的风熏得他隐隐有些烦躁。
“古大人这是何意?”
应去劫紧了紧背篓,站远了一步。
一阵微凉的风划过,才生生止住心中骤然升腾的暴戾情绪。
“应医师先前在城郊外,不过一粒药丸便使小女火毒尽散,我自然是对应医师感激不尽。”古良弼拱手作揖:
“只是应医师行程匆匆,留下的治毒方子只说是以金瑶光混以篙草、甘申煎水分食,可保即墨全镇人民三年安康。鄙人私以为略有不妥啊......”
“哦,你要独吞这些金瑶光。”应去劫不耐烦地打断了古良弼的长篇大论,“上官定安知道你要干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