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71)
在陌生的环境中,手腕上的牵扯,像是安抚,拽着应去劫沉沉进入了梦乡。
待夜色渐深,那边才似玩腻了一般,止住动作。熟睡中的应去劫,下意识攥紧了腕上的红镯。
水生木连着一条细长的红黑细丝,些许生机气运顺着丝线落进贺卿生手中。
草木青绿,让人熟悉的感觉。
病床上的梁王睡得并不安生,贺卿生离远了一些,蹲在窗口,拨弄着月光。
她将水生木转化过的气息缠在神识上,而后大刀阔斧地炼化半座陵墓。
先前吞噬的鬼物戾气,远远不够应付中等幻境,更何况她现在还需要护着两个人凡人别死了。山神吴歧路的半块陵墓,就自然成了她当下首选。
贺卿生一向猖狂惯了,表现的不虚,不代表真的不虚。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吞噬得极快,与之而来的,则是极大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
贺卿生秀眉紧蹙,水生木在她指尖疯狂转动。
她取过来的一抹绿意生机护着她的神识,在炼化过程中,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极为迅速。
耳畔,突兀地响起清脆的少女声。
“我和阿清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天道磋磨我等至此?”
明树挽着云水清娇俏地偏头,目光天真困惑,仿佛真在等贺卿生予以答案。
贺卿生在明树还要继续张口之际,一把掐断水生木上连接的黑红煞气,阻止其运转。
嵌有水质的木珠重重砸在了她手中。
与此同时,山神吴歧路挥手打碎两个女孩的幻影,佝偻行至贺卿生面前。
微风遥遥卷起树梢落叶,置于她掌间。
贺卿生听到了她苍老而喑哑的声音。
“吾庇佑生民,吾夫保家卫国,凭什么吾儿落得这个下场?”
贺卿生屏息凝神,完全不理会吴歧路的话。
邪气扰人心神,常以语言引诱,再传递以情绪,直至动摇心神,反噬其人。
贺卿生以魂魄进入幻境,并没有被幻境视作对象生成生平。
她游离在幻境剧情之外。
这是她在这里的一大优势,绝不能被邪气动摇心神让幻境趁虚而入。
所剩的绿意生机即将消失,陵墓仅仅炼化了一角。
“天道不公,加诸众生百般磨难,万种磋磨。”吴歧路的洗脑还在继续。
“你也经历过命运无常,你没有想过吗?”
“你不也在怨恨吗?”
吴歧路的声音慢慢模糊成师妹常用的语调,贺卿生猛地睁眼。
“够了!”
贺卿生再次果断掐掉同半块陵墓间的联系,趁着生机消失的一瞬,重重撕咬下一块邪气化为己有。
时机卡得不早不晚,刚好,得利最大化。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声鸡鸣过后,寂静的夜被撕开裂口,万物悄然苏醒。
小巷外木车轮碾压过青石板,留下了串拖长的吱呀声。
隔壁屠夫夫妻屋里,烛火亮起,窃窃私语声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倦怠,不一会,就传来了响动。
屠夫娘子轻手轻脚地进屋,查探了梁王的额温,发现已无大碍后,在木桌上压了串铜钱,便退出去,同屠夫收拾东西出了摊。
贺卿生跳下窗台,对上了梁王清明的眼睛。
“贺尊者!”梁王笔直地坐了起来,看着贺卿生如见亲姐,激动得热泪盈眶,“尊者你在这我就放心了。”
“刚刚那个假母后碰我额头,给我吓出一身冷汗,差点没忍住弹起来。”
第38章 不必愧疚轻飘飘的许诺
“哦?”
凡人对幻境的感知较弱,贺卿生饶有兴趣地看向梁王:“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我母后这辈子就没戴过除金玉之外的首饰。”梁王语调铿锵,掷地有声。
“屋内昏暗看不清服饰,但那琉璃钗碎光着实晃眼了些。”
梁王抬手按了按眼角。
贺卿生在脑海中自动把屠夫娘子的荆钗布裙换成了绫罗绸缎金步摇。
这么一想,确实和谐了许多。
一个坦坦荡荡,让所有人都知道它是幻境的幻境,有意思。
梁王掀开被褥起身,许是没有注意到他当下的身体情况,错估了距离,一猜空摔在了地上,痛得哎呦了声。
手掌撑地,是一双孩童的,白嫩柔软的手。梁王瞪大双眼,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反复确认几遍身高视角,口中喃喃,“不是,我堂堂八尺男儿……”
“变这样我还怎么去见楚姑娘?”
暗恋哥,真让你见你又不敢了。
贺卿生眼观鼻鼻观心,严行一跟她八卦过,说,别看梁王天天念叨楚姑娘,但都只在背后悄悄送东西写写信,大多时候都在搞暗恋。
至于楚姑娘是否知道梁王喜欢她,这事恐怕还有待商榷。
“不行,这地方有古怪。”
只见梁王焦虑地转了几圈,眼神逐渐坚定,“贺尊者,这绝对是幻境,我们需得快点出去。”
贺卿生:“……”恋爱脑,恐怖如斯。
梁王动作麻利,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又是一个趔趄,直挺挺往后仰倒。
贺卿生刚要起身跟上,就险些被梁王砸了个正着。
她灵巧闪身一避。
砰得一声。
只见倒在地上的梁王面白如纸,唇色乌青,双手抖若筛糠。
天色微明,他在一缕晨光中脆弱且破碎。
贺卿生慢悠悠飘在一侧,喊了梁王几声,他没回应。
中毒了?
贺卿生在“真麻烦不管他了”和“把应去劫带过来给他瞧瞧”两项选择中迟疑了半晌,倏地反应过来——梁王的情况,可能是低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