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89)
虽然贺卿生说了让他别等,但应去劫的马车还是在宫门口停了许久,出宫回府总要是路过这边的。
应去劫感觉自己掀了许多次轿帘,宫门禁卫交接了班次,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应府的小厮匆忙来请他回家,说府中出了变故,老夫人受了惊吓。
贺卿生仍未出现,应去劫摆了摆袖,示意回府。车夫高喝一声,哒哒的马蹄声密集响起。
应去劫抬了下手臂,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盈摆动,他扶额轻笑了声,似是无奈。
大肃不禁夜市,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小摊食贩吆喝声声,主干道上人声依旧喧嚣。马车行事的速度快,算不上平稳,晃得应去劫闭眼养神都不得安稳。
越是有事在身,越是容易碰到插曲。
一队禁军疏散人群,封锁了一处偏僻铺子。应去劫的马车路过时被拦了一下,他便下车自行回了府。
这个点弱冠礼的宾客已散尽,应去劫进府时没有看到府丁护院,显得应府中骤然有些冷清。
事出反常。
应去劫赶往老夫人院中,在花园里见到了应府众人。
一众府丁拿着长棍长枪,形成层层包围圈。
应元起、应鸿风站在里圈似在劝说,应将军则带着苏夫人远远站在外圈。
应去劫走进,才注意到所有的尖锐长枪,府丁都是反拿着的。他们不能放了圈中女人,又不能伤了包围圈中的她。
那女人眼神失焦、神情疯癫,
拿了柄利剑胡乱地挥舞,铆足了劲要钻空隙突出重围。
坐在她肩膀上,狞笑着捂住女人双眼的小鬼,不是别人正是应文。
应文不同于平素的乖巧温顺,应去劫能清楚看到他暴涨的戾气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冲冲对着应元起方向。
说是迟那时快,女人一个假动作往苏夫人方向猛冲,趁众人凝神于苏夫人方向,急转掉头掷出长剑,径直插向应元起面门。
应鸿风眼疾手快拉了应元起一把,呼啸而过的长剑只来得及擦过他脸颊耳畔,处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起儿!”苏夫人目眦欲裂,“竟伤我儿!来人,给我杀了她!还拦什么?动手啊!”
应将军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苏夫人的指令。应元起惊诧地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退出了里圈,同样没有出声。
府丁面面相觑,拿长棍的抵在前护着身后,拿长枪的齐齐后退一步,换回尖头,直指包围中央。
女人手上的利剑已丢,众人只需用些用力,尖利的长枪便能轻而易举插进她躯体,取其性命。
应鸿风唰一下白了脸色,“别!”
“求将军、夫人,桃桃她不是有意伤人,求夫人网开一面!”
“鸿风啊,你年纪轻,再纳一房妾或是重新娶亲便是。”苏夫人心疼地去看应元起的伤,对应鸿风的请求不屑一顾,但应鸿风替她办事这么多年,她也不能一下将话说死了。
反正男人嘛,向来喜新厌旧。
一个奴婢罢了。
谁料应鸿风见无转圜余地,一咬牙冲到女人身侧,展臂挡在她身前,倔强地同苏夫人对峙,“夫人,铺子流水鸿风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明细尚在我家中,有劳夫人亲自验取了。”
威胁她?
苏夫人冷哼一声:“鸿风,这些年将军府待你不薄,纵然你有管家之才,也非无可取代。”
“鸿风,别让我失望。”
应鸿风奔着鱼死网破去,苏夫人话里同样夹着敲打。
“求夫人,求小将军放桃桃一条生路,鸿风愿此生当牛做马报销夫人和将军恩情。”应鸿风的手紧捏成拳,但挡在女人身前的背脊笔挺,毫不退让。
“堂兄你这是何苦呢?”应元起嘶着气对应鸿风道,全然没了方才大义凛然地与他并肩规劝桃桃时的坦然。
“小心!”应去劫借力窜出,像一道凌冽的风刃,只见他身形在空中一闪,旋即将拿刀的女人按倒在地。
哐当一声,菜刀落地。
应鸿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凡应去劫刚刚迟了一步,他现在就被自己的妻子抹了脖子。
地上的女人疯狂地挣扎,胡乱地抓挠。应去劫劈晕她后,她的肢体依旧受应文操控,力大无穷。
离得近,应去劫听清楚了应文的呓语:
“爹爹,杀了爹爹。”
应文的邪煞之气席卷而来,扑向应去劫面中,被另一道更为凶悍的煞气吞食殆尽。
感知到强烈的危险,只见他腕上红镯一闪,黑红的煞气张牙舞爪地强势迸出,凶残地拽下女人背上的小鬼,一瞬间,将他捆作一团。
应文被撕咬,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这不同于贺卿生在时,煞气同应文的玩闹。许是受了攻击,应去劫能感受到红镯中出现的煞气,是完全奔着杀死应文去的。
他想到贺卿生说过,被她吃了的鬼魂不入轮回。
应去劫焦急万分,伸手去按住红镯,“别动应文,我没事,别动他!”
“什么应文?长公子你在说什么?”应鸿风听到自己夭亡孩子的名字,一脸不可置信。
贺卿生回到应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象。
她匆忙收回应文身上的煞气,但先前她清洗过一遭应文的煞气,他太过孱弱,奄奄一息。
原先活泼的小鬼头此刻衰败得厉害,他眼神聚了好几次焦后,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啊,爹爹娘亲。”他轻轻喊了声,但搂着桃桃的应鸿风只是凡人,听不见他的呼喊。
昏迷中的桃桃却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眼角滑落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