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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109)

作者: 喇宝 阅读记录

他们坠入裂缝中时,顾青峥始终弓着背,护着怀中的她,因此背上伤得较重,尤其肩膀处,乌黑一片,看一眼便知道恐怕已经伤到了骨头。

这样的伤,即便徐宴芝再如何动作轻柔,草药汁抹在伤处,顾青峥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徐宴芝语气更柔和了些,哄劝道:“忍一忍,上了药,很快就能好,或许明日,我们便能回去了。”

回去两个词,她咬字又轻又软,羽毛一般撩过顾青峥的耳尖,像是从前每一次,哄着他去做什么时一样。

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流经了他,顾青峥古怪地笑了。

“回去,还要继续从前那些把戏吗?”不知是疼,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肩膀绷地很紧,“你想好要怎么跟山上那些人解释我们忽然消失不见了吗?”

徐宴芝手上倏地更用力了一些。

她看着顾青峥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听着他抑制不住的闷哼,温柔道:“还有些时间,够我们想的,只是你就忘了从前的事吧,如今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齐心呢?”

从前的事,徐宴芝指的是昨夜她对顾青峥起了杀心,被他破局之事。

既然他没死,她也坠下无尽之崖一块儿受了苦楚,这事便并不算变成了死局,总要哄得顾青峥暂且放下恨意,来日方长才好。

只是她说了软和话,顾青峥却并未回答,更沉默了一分。

想了想,徐宴芝又低声道:“我一个弱女子,修为浅薄,如何在七峰存身?不过靠着一点小聪明,日日都如履薄冰,没了宇文令,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下一个宇文令,我不过想自保罢了。”

这话半真半假,终究姿态是低了下了,为自己辩白。

顾青峥慢慢回过头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眸隐隐泛着一丝绿,一边嘴角因伤口向下,哀切极了。

他的眼睛像在哭,神态像在哭,语气像在哭。

只是眼角干得发红,红得带着怨气,好像心里那一潭幽幽的泪,早就干涸在久久地煎熬中,临到头了,只能装腔作势起个哭的样子,挤出几滴心头血,充作对他那颗烂得救不了的心的见证。

你为了自保,要杀我几次?

他想问,喉咙却堵得慌,张口嗬嗬地苦笑。

第一次远远看着,杀了绿奴,第二次在山上等着,想要送顾青峥跌进无尽之崖里,第三次最好一箭双雕,把麻烦一笔勾销在最初的地方。

崖下的草药效果惊人,顾青峥忽然便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握住徐宴芝的手腕,他的手平白无故地在发抖,却也能将她拉入怀中。

他抱紧了她,惩罚一般。

顾青峥分明用了十分力气,怀中那人仍旧好端端的,没有被他揉进左胸膛那空荡荡的位置里去。

他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了话来。

“我恨你。”

一次,两次,顾青峥反反复复地说着,说给他自己听。

徐宴芝的双手先是垂在身旁,接着缓缓抬了起来,回抱住了他。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我们回去

恨这种情绪,究竟源于何处?

于顾青峥而言,是因为重重注意放在某处,却总也得不到回应,人像是空落落地浮在半空中,心也掏空,只剩下许多惶恐难捱。

这些惶恐难捱寄居在空心里,随着时间,慢慢酝酿成了一坛苦酒,泡得人也苦成了一团,略微咂摸一些,就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顾青峥鼻尖传来一丝酸楚。

或许是因为他把头埋在了徐宴芝发间的缘故,她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偶尔刺一刺他,便有些不适。

他动了动,想要抬头。

但最后却被什么控制着,脸颊贴着她的脖颈用力地蹭了蹭,手臂也不自觉用力,按着把徐宴芝往心窝处塞。

这一瞬,顾青峥本能想要更多。

他想要填满心间这永远也填不满的欲望的沟壑。

“疼……”

顾青峥抱得太紧了,沉默的、汹涌的情绪从他身上溢出,将徐宴芝包裹,几乎将她溺毙其中。

她能感受到那是什么,他们曾亲密无间,她当然地沉迷过与他缠绵。

情愫的传达并不一定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个深吻,那些深藏在心底,永远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便溢满了,不由自主地要流淌出来。

徐宴芝有轻微的窒息感,她仿佛就要失去抵抗,被顾青峥拉进漩涡之中,他沉重的感情压在她的背上,按着她的脖颈,要他们一齐坠入最深的深渊里。

光线渐黯,连带着徐宴芝的情绪跟着一块儿低沉下来。

顾青峥身高臂长,拥她在怀时,仿佛将她嵌入身体,光洁的肌肤,连同着体温与气息一块儿强硬地包裹着她。

这让她愈发难以呼吸,只能轻轻地挣扎着,一只按在他胸前,要把他推开一些。

她也不敢用力,身前男人有几处伤口在前,他们现下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妙,不能再伤着他。

所以推不开,反倒被抱得更紧,也没叫徐宴芝吃惊。

湿漉漉的鼻息喷在她的后颈,又热又黏,还有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不时扎在肉上,带来一阵刺痛。

她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顾青峥新长出来的胡渣。

这叫徐宴芝恍惚起来。

仙人之躯原本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他们引气入体后,**便凝固了,是崖下断绝的灵力与浊气双重作用,才让顾青峥凝固许久的身躯重新开始活跃。

这意味着,至少在现在,他是肉体凡胎,他是正在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