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86)
闵道一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让顾青峥明白他今日是真的累了。
他暗叹一声,转身替师弟关上了房门。
累了也好,累极了肉身顶不住,只能歇息,总好过被谁的神魂操控,糊里糊涂地去做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
顾青峥回到自己的小院,随手沏了一壶茶,并不喝,只看着茶盏上升起的雾气,陷入了沉思。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因为他想要练剑,还是被宇文令操控着,要去寻人?
摇光峰牧杨长老,既然能掌管整个北域七峰的弟子修行,自然是因为他本人修为极高,因此当时与宇文令一同下山,骑飞虎去往无尽之崖的一行人中,正有他。
回忆起宇文令去往旧城的那个夜晚,顾青峥手指轻敲着桌子,眼微觑。
那天他与宇文令皆是狂奔,速度极快地赶到了旧城外,宇文令没有停下脚步,而他因感受到了城中业鬼的骚动,停了下来。
顾青峥等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业鬼不再嘶喊,方才回转。
他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回到营地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门人过来替他。
顾青峥平静地与门人换了岗,回到了帐中。
他进去时扫了一眼,将帐里诸位门人都看了一遍,牧杨当时也帐里,与几个亲传弟子睡在角落里,白天除鬼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没有任何人睁开眼。
宇文令独自睡在一间小帐中,并不与门人同住,他出帐时动作很轻,应当没有惊起门人。
顾青峥环顾一圈后,没有发现异样,便佯做困顿,缩在角落中闭上了眼。
他当时心情起伏,但为了避免嫌疑,也强行控制了自己的心跳,逼着自己陷入沉睡。
第二日,顾青峥是被门人凝重的声音唤醒的,他睁眼时,帘子已经被掀开,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牧杨正站在帐外,皱着眉,与他的亲传弟子说着什么。
唤醒他的仙子站在据他一步之外的地方,见他醒来后,对他轻声道:“顾师兄,掌门不见了。”
昨夜顾青峥已经在心中演习过听到这段话应该作何反应,他怔忪地撑起身子,没听清一般反问道:“你说什么?”
“昨夜是我最后一个守夜,见天要亮了,我便去请掌门现身,请了几回也不见回答,斗胆去帐中看了,掌门并不在帐里。”仙子眉头紧皱,低声道。
这位仙子是吕敏之的亲传弟子游凤,与顾青峥在大比中交过几次手,也常为她师父下山做事,是除鬼的一把好手,平日里杀鬼血染衣衫也不见皱眉,当时唤醒顾青峥时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凝重。
听着游凤的话,顾青峥也跟着神情凝重起来,他立刻站起身,皱眉道:“辛苦师妹,
我这就去寻掌门。”
说着,他大步迈出帐子,不过与门前的牧杨对视了一眼,便被他伸手拦下。
牧杨面沉如水,喝住了他:“青峥停步!我已经找过掌门了,也问过揽云那边——”他那手指了指隔壁已经将帐篷收起的营地,“都没有见过他的踪迹,你就留在这里,别再去了,今日还有今日的事,你师父不在,你再去寻他,等你再不见了,难道还要遣人去寻你?咱们拢共才多少人?”
“可师父——”顾青峥想要解释。
“你师父乃北域最强者,我想他倒不会出事,恐怕有些事要去处理。”
宇文令不在,在场便是牧杨为尊,何况他掌管授业堂,后辈门人几乎都曾受过他的教诲,他做下的决定自然无人反对。
何况顾青峥知道宇文令消失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是真心要去寻他。
他们这一行人,此后便由牧杨指挥,又在无尽之崖附近待了五日,奋力除鬼,只是在这五日里,众人一次也没有收到宇文令的消息,终于确信,他们的掌门不是有要事暂离,而是失踪了。
最后回七峰的决定,也是由牧杨做出的,当时大量聚集的业鬼已然被消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只业鬼还在地上游荡,双月当空的危险程度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他这时倒是任由顾青峥留在了山下寻他的师父。
这么看来,牧杨与宇文令的私交,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宇文令想要与牧杨交底,还是疑心牧杨是凶手。
热茶渐渐变凉,雾气消失。
顾青峥垂眸沉思,许久也没有答案,宇文令永远高高在上,自己与其说是他的徒弟,不如说是奴仆更合适,又怎么会知晓师父的私事。
当然,并不是说七峰上就无人能知晓宇文令的隐秘了,常伴在他身旁的徐宴芝,就应当会知道许多。
顾青峥想到此处,忍不住地冷笑一声,原本不过用指腹轻敲桌面,忽然用力一击。
杯子应声而倒,茶水泼洒开,桌上一片狼藉。
闵道一并不知道隔壁小院里师兄心中的诸多盘算。
他一觉睡得久,醒来天都黑了,浑身发软有些起不来,眨眼看了许久,方才看清有个人影站在床前。
这一下吓了一跳,正要出声,那人影先开口了:“得了剑,便这样发狠用功,早知道就早些给你了。”
闵道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含糊道:“师娘莫要嘲笑我了,以后我都会好好用功的。”
徐宴芝嗤笑一声,替他点亮了灯,坐在床沿上揶揄道:“这话自你上山起,我恐怕已经听你说过十几回了。”
闵道一脸有些红,将头蒙在被里,笑嘻嘻道:“这回肯定是真的!您就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