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衙门依旧热闹。
匪贼们被押到牢房里,乔家哭诉的仆从也走了。
这会的热闹,则是沾桥县六家大户的当家们,正热热闹闹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气。
别看他们一大把年纪,见到纪县令过来,连忙站起来相迎。
“见过纪大人。”
“县令大人果然丰神俊逸啊。”
“如此年轻有为,还剿匪有功,真是为本地除却心腹大患。”
“大人有胆有识,能文能武,实在为国家栋梁。”
“纪大人,您快上座。”
“纪大人有礼了。”
眼看一个比一个热情,纪楚再次明知故问。
“诸位怎么有空来衙门,这是约好的?”
众人尴尬笑笑,递上手中文书契凭,还把一些没登记在册的田地方位画了出来。
他们过来是上交隐田的。
其中一家恭敬道:“年底清查账目,发现一些田地遗漏登记,所以特来送还。”
“我家也是,这大半田地都已经种上冬麦了,一并还了。”
“我家田地全都种了冬麦,您看看。”
纪楚打断他们,笑道:“你们家的?”
众人沉默:“官家的。”
官家的?
桥老吏站出来:“佃户家的,不少田地从佃农手中低价买来,正好还给他们。”
这才是正确答案?!
其他五家心都在滴血,却只能连连点头。
要说恨,那也确实有,毕竟那么多田产收入。
但要说报复,谁家敢啊?
如果敢的话,也不会巴巴地过来。
各家族内都吵翻天了,最后的结论便是,给吧,就当破财消灾。
这一点,就跟纪楚评价他们的一模一样。
书吏傅康收了各家的田契,仔仔细细计算,惊讶抬头看了看众人。
纪楚走过去看看最后的数字。
他想让这些人凑出七万亩隐田。
砸了乔家祠堂之后,这些人竟然搞出八万三千亩出来。
看来被吓得不轻。
傅康一一跟大家确认了,该签字签字,该按手印按手印。
从此这八万三千亩田地,就要还给佃户们了。
本就是他们的田地,本就是他们在耕种,就该是他们的。
纪楚最后道:“十月初十是个好日子,过完那日也就要入冬了,被抓的匪贼头子,也在那日问斩,诸位可一定要来看看。”
早听说纪县令要让他们去看砍头,没想到是真的。
各家面如土色,都说自己一定会去。
折腾一下午,六家中五家离开,只剩损失最重的乔家。
乔家祖宅里的粮食金银啊,想想都让乔老爷心痛。
还有祠堂里祖传的金秤,更是家中宝贝,若真丢了,他死了都亏待祖宗。
桥老吏让他先离开,自己留下来说话。
乔老爷一步三回头,那桥老吏开口道:“纪大人,小的年迈,实在不能在衙门当差了,还请大人开恩,让小的回家养老吧。”
他这个眼线都暴露了,只能自己识趣离开。
至于什么粮食金银,不好开口。
桥老吏唯一所求,就是乔家的金秤,希望他这般识趣,纪大人能网开一面。
纪楚坐到上位,开口道:“买卖公平,一视同仁。”
桥老吏立刻抬头。
“这是你家金秤上刻的字。”纪楚说着,那边纪振从后面取出那杆秤,递给自己四叔。
纪楚拿着这杆秤,再次看向上面八个字,又道:“让你们交出田地,或有不服,但凭这四个字来看,你们若真的公平买卖,一视同仁,真的有那么多隐田吗。”
还是巧取豪夺过来的。
今日还田地的六家,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当年乔家祖上创下这份产业,还把秤上刻了这四个字,可惜他们一样都没做到。
桥老吏还想再说,被纪楚制止:“记得来看匪贼们行刑。”
说再多也没用了,还不如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杀头的买卖。
等到十月初十,半个沾桥县的百姓都来了。
但凡被抢过的人家,全都拖家带口前来,他们要看看恶人的下场!
无数泥土石块砸到贼寇的头上,这些奸淫掳掠的贼人,就该是这个下场!
捕快们特别空出一块地,这些石块也不会误伤他们,能让百姓砸个痛快。
不巧的是,大户们站的位置,正好在匪贼不远处,倒是受了不少波及。
还没等行刑,他们便觉得是自己在受罚一般。
若有朝一日被纪楚逮到天大的错处,那他们也会被绑着跪在地上,再被他们看不起的百姓辱骂砸石头。
直到那二十一个匪贼人头落地,已经有人撑不下去,差点跌倒在地。
纪楚明显故意吓唬他们!
可他们看向纪楚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想法。
活着吧,只要活着就行了。
以后所有人都会收敛,在纪楚手底下老老实实的。
这边砍完头,悬在沾桥县百姓头上的匪贼彻底了结。
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敢打沾桥县安丘县的主意。
听说有伙一百多人的匪贼走到半道听了此事,立刻带着人手回去,自是怕了这两地。
百姓们欢欣之时,一辆辆载满炭火物资的车辆进到沾桥县县城。
这些马车牛车直奔衙门而去。
纪楚让李师爷帮忙采买的沾桥县冬日扶济终于到了。
而且他正好有钱支付!
收缴匪贼的金银,正好派上用场!
事情怎么能这样巧啊。
纪楚笑眯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对安丘县的人道:“辛苦大家了,歇息两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