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凛听他说谢谢,嘴角牵了下,也行吧,这小孩知道最应该谢他,不跟那几个家伙一样,喝他的水吃他的瓜,都只谢分的人。
季然看徐雁凛还看他,有些不舍的把手里的黄瓜掰成了两半,好在这种是老式的长条黄瓜,掰开也够分的。
徐雁凛看着他递过来的半截黄瓜也顺手接了过来,等接过来后才觉得自己挺小气,本来不是要跟他们抢着吃的。
大概是上午分水喝的时候分顺手了吧。
他三两口的把半根黄瓜吃了,季然吃的慢,就着他的窝窝头吃的,一小口窝窝头接一口黄瓜,吃的很优雅,哪怕吞咽的时候费劲,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徐雁凛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好像是长了张面瘫脸。
小小年纪淡定的深藏不漏啊。
徐雁凛点了一根烟,前来他这里讨水喝的,徐雁凛也没有小气,统统给倒满水壶,他挑担很稳,这一路两桶水并没有洒出去多少。
来要水的,都会蹲在地头跟他抽烟,反正抽的是自家卷的,不要钱。
季然吃完饭也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天还是很闷热,就算去下面溪水里洗了脸也没用,水都是热的。好在赵传民他们会搭麦草堆,能搭出一片阴凉来,每个人能凑个头进去。
只是也不能休息太久,人多凑着也热。他们没多久都去地里干活了,早干完早回去。
季然喝了几大口壶里冰凉的水后,抹了把脸上的汗也下地了。
把水桶放在麦草垛的阴凉处,尽可能的保持凉意。
这一天靠着这半桶水终于熬过去了,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起了风,季然才觉得喘上气来了,他拖着脚步往回走,心想着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一片麦地历时三天终于全都割完了。
虽然季然总共拿了15个工分。
二队长正在喇叭里吆喝:“帮把手啊,先运麦子回大队,今晚肯定有雨啊!”
陈学呵呵了声:“这雨下了三天了。”
张建辉重重的咳了声:“你们先回去吧,我帮他们。”
陈学趿拉着鞋说:“我也没想帮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搬运麦子不是我们的活。”
他招呼也走的慢腾腾的季然:“走,少爷,咱们回家。”
季然嗯了声,回去看陈宏明往炕板上躺,他也躺,好在知道自己一身灰,还是先去帮忙烧火做饭,现在烧火成了他的专职工作。
吃完饭,洗澡、洗衣服,再躺倒炕上,季然一觉睡过去了,连个梦都没做,累塌了。
他是被雨淋醒的,总算理解了赵长征说的‘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什么意思了。
他们房子漏雨了。
另外几个人早已经醒了,陈学在嚷嚷:“这是什么破房子啊。”他的声音被外面一个炸雷打断了,外面雷暴雨,下的非常大,窗户是塑料薄膜,有的已经划破了,瓢泼大雨直接潲进来了。
房顶上也在漏雨,而且不止一个地方漏,张建辉跟陈宏明把能用的茶缸、盆都摆上了。
季然把他的毯子迭起来后终于清醒点儿了,他晾在外面的衣服也不用拿回来了,早就淋透了。
地上漏的比床上还大,几个人又困又累又烦,只得团坐在床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着。
赵长征道:“夏天这才刚开始,后面雨天会更多,这房子没法住啊。”
陈宏明勾了下嘴角:“你还没有试试冬天呢,山里的冬天也能冻死你。”
赵长征啊了声:“那这可怎么办,咱们得跟大队书记说说吧,让他们帮我们修修房子吧?”
陈宏明只冷笑了声,意思很明显,没有人会帮他们。
季然半靠着墙困顿的头一点点儿的,干脆就睡觉,陈宏明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少爷竟然能有随遇而安的气度,大概是被家庭骤变磋磨的吧。
这么想着陈宏明也冷静了些,要论起来,季然的家庭比他惨多了,他爷爷真的是地主,他父亲是外交部部长,母亲是大学教授,这一朝跌落泥潭,落差比自己大多了,而自己家里只是父亲受连累被削,从县长被撤职了,但并没有扣上什么帽子。
他临来的时候,他父亲跟他说要心平气静,接受现实,说日子总能过去的。陈宏明知道自己不是好脾气,性格比较孤傲,难听点儿叫愤世嫉俗,他看不惯这一切颠倒黑白的人生,来到这里更是烦躁。
今天晚上这场大暴雨将他那点儿孤傲都打碎了,陈宏明看着床上叮叮当当,茶缸、碗盆齐全的家伙什,没脾气的闭上了眼睛,准备学学季然。
他不跟张建辉做对比,张建辉是来这里求发展的,根红苗正,一来就被选上了组长,没准表现好了以后还能入伍当兵,那就能挣个好前程了。
这会儿张建辉还在大无畏的劝着他们呢:“咱们先这么过一夜,明天我去大队里问问,怎么修房子,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陈学嘟囔了句:“希望组长你能学会。最好能借点儿瓦片回来,这种麦草屋顶还是会漏雨的,冬天要是真如陈宏明说的那样,有大雪,那直接就把咱们这房子压塌了。”
“行,我明天问问。先睡觉吧。”
第42章
雨第二天也没有停,只不过由大暴雨转成了小雨,但天依旧阴沉沉的,没有要停的迹象。
陈学道:“那个赵传民是不是说今天会下一整天雨啊?那可太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这样的房子,咱们去哪儿休息,雨不停,咱们也没办法修房子。”赵长征说。
他刚说完,外面伙房的女知青张海鸥就喊道:“咱们也没有多少柴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