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求你笑一个(47)
他小心翼翼地调出灵力,轻而又轻地把慕也的上半身抬起来搂在自己怀里。
师姐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苍白过,比纸还要白,比雪还要白,哪怕是在他面前病痛发作的那一次都没有这么狼狈。
舒缅决堤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滴答答地掉在慕也脸上,在她沾满狼兽和自己鲜血的脸上冲刷出几道交错的痕迹。
舒缅腾不出手来擦眼泪,于是师姐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他怎么这么没用。
他怎么这么没用!!
如果他能够再强一点,自己解决狼兽,就不用逼得师姐以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去解决它……至少,至少他可以和师姐并肩作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视为累赘和需要保护的人,被师姐圈养在她划出的安全场所里……
“师姐……”
舒缅哭得喘不上气来,他根本不在意其他的修士都在盯着他看,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如此唾弃过他自己。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因为他半妖的血脉而为他不齿,可是他知道他并非真的那么不堪!!
无论是厉粲、舒遂、还是妖族、人修中的任何一个人,随便他们怎么说,怎么骂他!!
他知道他不是这样不堪,师姐知道他不是这样不堪就够了!!
可是,被骂了那么多次废物的他,原来真的会牵连到自己的师姐吗?
舒缅的泪水不断滴落,落在师姐的眼窝里。
师姐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可舒缅却怕极了,怕疯了,怕得要死了。
他扶着慕也肩膀的手指颤得厉害,生怕这只蝴蝶下一秒就要飞逝在他手中。
“师……”
泣不成声。
师姐会死的。
他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耳中嗡鸣又尖又响,他的心脏和大脑都疼痛得要爆炸。
突然,师姐动了。
师姐抬起了那只满是血污的手,颤颤巍巍的、一点一点地贴上了他的脸。
舒缅的脸上尽是冰冷粘腻的泪痕,他哭得太厉害了,连师姐手心的温度都感觉不出来。
他俯下脑袋,尽量让师姐的手不要那么累,不要费那么多力气。
师姐张开了嘴,好像要说什么。
舒缅急疯了,他逼迫着自己能不能停止这该死的碍事的耳鸣,让他听听师姐和他说的话。
血浆和泪水在慕也瞳孔里混合,成为黑白红的一体。
她温柔地透过干涸苦涩的血色凝视自己的师弟,几乎是做无用功般地擦拭着舒缅脸上的泪水。
舒缅终于在耳鸣的余韵中听清楚了那一句:
“师弟,别不开心。”
心中悬挂的重物轰然落地,然而却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连一点回响也听不见。
师姐的手臂落下的瞬间,舒缅的心脏也同时停摆。他急迫地想拉住师姐的手,却在慌张情急之时没托稳慕也的上身,导致她的头重重磕碰在地上,半边肩膀滚落进泥土里。
少年上一次有这样的恐慌感还是在十年前那个成为一生噩梦的日子。
只是,这次当他自我厌弃的对象换了人,不再是母亲,而变成他永远温柔体贴的师姐了。
舒缅的手,最后没有去扶慕也的头,也没有去拉慕也的手,而是重重抽在了自己脸上。
第28章
慕也落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心跳和呼吸。
她好像完全被剥离出了身体的躯壳,只剩下一具被禁锢的灵魂。
意识的空间里极度安静,仿佛世界就是一片虚无。
“惩罚开始。”系统冷漠宣判。
慕也的心脏里突然爆开一阵剧痛。这种疼痛与之前心疾发作时不同,之前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此刻的痛感却是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引爆。
仅一瞬间,就足以让慕也失神。
她五感尽失,唯一被保留的对体内疼痛的知觉变得加倍敏锐。
这种极端的痛感像是有人拿尖细的银针一根根戳刺、挑断了她的神经,再把银针扎进她的指甲。
而比单纯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五感存在时,慕也还可以尖叫发泄来削弱精神上的崩溃,但此时却只能硬生生地用脆弱单薄的意识去生抗这样非人的酷刑。
她无法昏迷,无处逃避。
疼痛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慕也的知觉也没有因为过载而变得麻木,系统的惩罚对她格外的严苛,持续二十四个小时无间断的剧痛都不会少去分毫,她一丁点临阵脱逃的机会都没有。
她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死魂灵,眼睁睁看着烈火在自己胸口上灼烧。
慕也
的灵魂就这样被一点点烤干,逐渐蜷曲、破裂。
*
舒缅一动不动地守了慕也两天两夜。
两天里,舒缅做尽了所有他能为慕也做的事。他用衣物裹着慕也给她御寒,四面架起灵力屏障为她挡风,取暖用的篝火更是一刻不停地生着。
李时被他逼着给慕也诊治了好几轮,结论都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命,然而伤得实在太重,还有许多是内伤,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狼兽直接踩断了她两根肋骨,这个位置没被扎穿心肺都是老天保佑了。”
这是李时的原话。
可即便他这么说,舒缅依旧不肯放弃,从天亮枯坐到天黑地盯着他师姐的脸,总觉得下一秒慕也或许就会醒过来。
每当慕也稍微有点动静,或是露出难受的表情,或是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他就心惊胆战地去找李时来看慕也是渴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