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求你笑一个(58)
“……”舒遂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话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我那是为了保护他。”
慕也闻言挑了挑眉。
四下无人,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慕也干脆就和他铺开来把话讲明白。
“保护他?您做了什么事来保护他?是放任他母亲惨死在他面前,还是把他丢在妖族的地界不闻不问让他独自长到成年?”
她嘴角笑意冰凉,一改往日温和之色。
“我必须这么做!”舒遂被她的话语激得胸膛起伏,他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否则他会和蔓儿一样惨死!!”
“现在你倒是想起你的女儿了!!”慕也毫不怵他,气势攀涨继续压他一头,“你先前不还说她是你们回春门的孽种吗?!!”
当日舒遂的话音犹在耳畔,那种狠毒和决绝的姿态莫说舒缅,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忘记。
舒遂像是被这句话抽空了气力,眉眼间萦绕着浓重的疲惫。哪怕仙术驻颜,他的眼尾还是留下了些许不可逆的细纹,像细细的蛛网一样缠住他的太阳穴。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遍。
“厉粲用蔓儿的命逼我让回春门向他投诚……我还能怎么办呢。”
“蔓儿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告知我说危急关头不必认她,就权当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说着,他吐出了一口浑浊酸涩的气,像是在反问慕也又像是在给自己求证一个心安:“我又能如何做呢?若我再对缅儿有所关注,岂不是又将把柄落入厉粲手中?”
“换做你,你又会如何做呢?”
他字字句句说得诚恳,也把自己的一切行为归为无奈之举,可慕也听得只想冷笑。
“换作我,我就叫上其他的门派再和妖族打一场。”
她不顾舒遂惊异的眼神,逼视着他:
“你桩桩件件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什么都是你女儿的主意,不过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还想自己给自己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功德牌匾罢了。自己的孩子落入虎口,你身为一宗掌门可以做的事不少,却偏偏什么都没做——还要把这一切说成是自己顾全大局。”
她想到舒缅提及过去时沉默的神情和弯曲的脊背,越说越觉胸口有火在烧,说出来的话也越发不客气:“妖族有异心本就不是你回春门的一宗之事,你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外孙,也不过是任这块疮口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继续发烂流脓了十年罢了。或许原先只需剜掉一块肉便可治愈,如今却需要砍掉一条腿了。”
于推卸责任自我感动之人,慕也从不吝啬她的嘲讽。丢下这几个冰冷的字句,她便不愿再看他演这假惺惺的父爱如山的戏码,拂袖离去了。
她还是先回去找自己的师弟——即使慕也看不起舒遂的做法,她却还是想告诉舒缅真相,让他知道他的生命没有那么不堪。
可她回到原处,却没再见到那个黑衣的身影。她拦下的几个修士都说只看见他出去了却不知去了何处,反而是李时等人的病症又加重了。
舒缅原先休息的角落处地上残留一片血渍,是他的腿伤所致。慕也的心头开始升腾起不安,系统冰冷的声音更犹如一记当头棒喝:
“任务对象心情值低于10%,心疾发作二十四小时。”
第35章
剧烈的疼痛席卷慕也的一切感官,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骤然失色,耳边嘈杂瞬间静音。
她拄剑撑地,低头忍受痛感肆虐。几个瞬息后,她惨白的额角就渗出了冷汗,打湿了秀丽的眉毛。
慕也的异常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陌生女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带关切:“这位道友……”
她被慕也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蹙起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修来。”
女修搀着慕也的胳膊送她去坐下,慕也虚弱地阻拦她:“不用了……”
她捂着心口,一张嘴就觉得无数阴冷的空气在往自己的气管灌,体内又有血腥气在向上涌。她不再说话,只是无力地向对方摇头。
女修看她的样子终究是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地去找医修。
然而医修没找到,却碰巧遇到了那位在传言里与慕也的关系暧昧不清的师弟。
…………
“师姐!!”
慕也正用全部意志力去抵御着胸口的疼痛,忽然听见了舒缅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惊异地看见自己先前没影儿了的师弟正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这里走。他走得很慢,还不断用剑敲击地面来探路,神色万分焦急。女修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指路,确保这个急昏了头又看不见路的少年不要一跟头栽倒下去。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慕也还是不免悲哀地想到:继刮鱼刀后,伪仙器灵剑又被他开发出新用途了——导盲杖。
“舒缅,”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去哪儿了。”
舒缅确认了师姐的声音近在咫尺,面上焦躁慌乱的情绪瞬间散了一半。
他着急地往前走:“我只是去随意走走散心……”
“哐当”一声,边月
剑脱手砸落在地上,舒缅正如那位女修所害怕的一样“扑通”跌跪在慕也的脚边。腿伤的疼痛让他的躯干细微地发着抖,鬓边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
慕也看他的视角一下从仰视变为俯视,从白皙的下巴变成头顶乌黑毛茸的发旋。她听见身下之人发出的轻微抽气声,却看不见他是哭了还是摔疼了。
她左手掐住自己掌心以痛制痛,右手勾起舒缅的下巴,硬是逼自己挤出一个带笑的声音:“这是怎么了……给师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