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美人和穿二代皇帝(179)
沈美娘看着姜颂推开寝殿的门,向外走去。
外面的雨飘了进来,初春的雨,泛着凉意落在沈美娘脸上。
她明白这次谢阁老敢谋大逆,定然已经找好了借口。
沈美娘如今也看过一些书了。
她知道,这种时候一定得有个替罪羊,成为谢阁老起兵的借口。
这世上不会有比“请诛妖妃,以清君侧”更好的借口了。
她躲在内殿不出现,尽量不激怒将士,等着姜颂替她摆平今晚的一切,兴许会是最好的保命方法。
沈美娘眨了眨眼,望着姜颂站在檐下的背影。
“姜颂——”
她小跑到他身边,接过宦官手中的伞,为他挡住缠绵细密的雨丝。
姜颂没想到沈美娘会跟上来,他听到身侧的人,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去。”
姜颂现在身体不好,说不定吵不赢宁王、谢阁老那些人。
她得去帮他镇住场子。
“嗯。”姜颂这次没有拒绝。
他比沈美娘高许多,主动低头,方便沈美娘为他撑伞。
二人行至前殿时,裴渡的兵马已经将紫宸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宁王、沈温和裴渡三人,披坚执锐,站在长阶下。
姜颂呵斥:“尔等这是做什么?!”
沈美娘发觉小皇帝这次终于有点像个人君。
终于像她从前教他那样,会说些严厉的话了。
被人簇拥着的宁王听到姜颂的话有些迟疑,他有些害怕地看了眼身旁的沈温,对方冲他点点头。
宁王这才上前一步,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来:“陛下,你身边妖女,乃是猫鬼所化,会吃人心肝。陛下,如今就是被这妖女祸害,才会身体日渐衰败。臣等、臣等——”
宁王跪下:“还请陛下,诛妖妃,还社稷安宁。”
“荒唐!”姜颂拂袖,指着宁王,“贵妃恭敬淑顺,待下宽和,素有贤名,如何就成了你口中的妖妃?”
士兵将太医院的院判提到阶前,那人额头上溢出一层薄汗,忙不迭道:“陛下、陛下,您不要再被这妖女迷惑了。就是因这人,您的身体才一日日坏掉。宁王殿下所说,句句属实呐!”
沈美娘帮姜颂撑着伞,默默垂眼看着阶下的众人。
她很快确定,这个“叛变”的太医,恐怕也是姜颂事先安排好的。
沈美娘这才明白姜颂从来都不蠢,相反,他聪明得可怕,他也很懂权术。
若不是这人心思从不在做个好皇帝这件事上,恐怕也会是个名垂千古的帝王。
姜颂在听到宁王这些话后,沉默了许久。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又落回宁王身上。
姜颂眼中是彻骨寒意,他盯着宁王,问:“你想坐朕的位置?”
宁王从没把这个废物堂兄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姜颂就是个捡了便宜登上皇位的废物。
可此刻真正刀剑相对、剑拔弩张,他才发现,他可能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
这个皇兄。
宁王擦了擦额头上与雨水混在一起的冷汗,声音颤抖:“堂弟不敢,堂弟只是请诛妖妃……”
“不敢?你当然不敢。古往今来,弑君之人,有几人善终者?你们自然得找个好听些的理由。”姜颂格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众人,“你们想要贵妃的命,还得问朕答不答应。”
他这句话落在深沉的夜里,显得格外掷地有声,也让将士们似乎愈加骚动。
姜颂顺着台阶而下,沈美娘有些担心地捏了捏他的手。
姜颂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依旧是细碎笑意,似乎是想让他放心。
沈美娘还是选择相信姜颂,帮他继续撑着伞,陪在他身边。
姜颂边走边朗声道:“在座的诸位将士们也得想清楚了,你们可不是贱民,你们也都是这长安城中置办了房产,有家室的人。”
“弑君之罪,会有贵人背吗?哪个贵人敢背这等罪名?”姜颂在宁王面前停下,“贵人定会从你们这些人中找到替罪之人,你们以为,你们来这出兵变逼宫就能讨到好?”
听到这话,除了裴渡外的将士,脸上浮起几分慌张。
姜颂看着他们又道:“沈贵妃,是上天属意朕,降而助朕于危难之时。贵妃乃是仙人在世,是祖宗庇佑朕,降之福泽,何来妖女之说?”
“何况——贵妃于南州,灭掠人贸易,救无数妇孺孤独;在上京,除欺下、弃妻的李守义,为百人冤案昭雪;远赴南疆,破淫祠邪庙……桩桩件件,可见其纯,可见其明。”
他挥袖指天,质问在场所有人:“贵妃之贤德,天地可鉴,汝辈却敢污天人为妖女,就不怕天地降罪吗?”
恰在此时,原本和风细雨的春夜里,竟真的传来阵阵春雷。
沈美娘在此刻有些相信她是所谓“女主”了,不然这雷从哪里来的?
她又想到昨日是惊蛰,正是春雷惊醒万物的时节。
在南州时,她就曾和姜颂说过,这时候草木萌发、百虫皆醒,正是蜀中人要忙着播种新一年菜籽的时候。
她还和姜颂说过,这时春雷常鸣,桃始华,黄鹂初鸣,想来他也是清楚记下了。
今日姜颂才会利用这惊雷来吓人——可眼前这些不事农桑的人,如何能清楚又敏锐地察觉到这惊雷的“寻常”?
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上天的怒火。
果然,姜颂的这番话,吓到了这些将士,他们的怒气消了不少。
他们是兵士,自然是听长官们的指挥。
可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皇帝更大的官呢?
皇帝是天下人的父亲,他们如何能违拗君父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