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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市井发家日常(128)

作者: 岑清宴 阅读记录

虞蘅回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哎呀,真多亏了探花郎的‘及时雨’呀。”

听她阴阳怪气喊,谢诏别开眼,无奈地笑了。

虞蘅斜乜,大小伙子,自己装的逼,还不好意思了呢。

后世有汴京八景,相国霜钟、繁台春晓、铁塔行云、金池过雨、州桥明月……亦有平江八景,浮桥的夜月、龙华的晚钟、渔庄的夕照,南河榆荫、管山春眺、白荡菱歌、秦馀积雪。

远道而来,自是要看过、逛过,才够的。

如今最大闲人就是自己,虞蘅便也略尽地主之谊,带着谢诏四处晃悠,顺道离开之前,去给虞霖、沈杺扫墓。

上巳节,到处都是郊游踏青的红男绿女,春衫薄薄,杨柳依依,夹道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隔岸踏歌,春光无限好。

两人乘小船,从清江县顺水而下,行过浮桥,拂过柳荫,荡进芦苇,到了一处村庄前,便下船,继续向前步行数百步,远离了人群,周遭变得僻静。

穿过一片桃林,面前出现一弯天然湖泊,或许还称不上湖,直径数米的小水凹罢了,背面是山脉,青翠叠嶂,一座小土丘便静静伫立在这儿。

这就是虞霖、沈杺长眠处。

虞蘅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摆好,燃了香烛,化了纸马,阳光穿林拂叶,一束一束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折射出她沉静姣好面容。比平日少了些嬉笑,多了些凄楚。

谢诏也拈三支香,行晚辈礼祭拜虞氏夫妇。

天地低昂,有风绵延,寂静无声。

虞蘅静静地坐了半晌,难得柔声:“走吧,有些饿了。”裙上的禁步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潋潋光泽,一如她弯起杏眼中的水光。

她要是好好地痛快哭一场,谢诏自然能够耐心安慰,又或者,很愿意借她个肩膀靠靠。可偏偏是这般强撑作态,反倒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多说,多错,又不忍心不说。

心下叹然,果然大仇得报哪有畅快,不过使亲者更痛,意识到逝者终究不能够再回来罢了。

“方才过来时,瞧见村头有间脚店,不若过去歇歇脚。”谢诏提议。

虞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村路有些坑洼,虞蘅今日穿的新裙子,是鲜亮的雪青色,不愿弄脏了,于是走得歪歪斜斜。谢诏在身后两步跟着,见这颇不稳重的步伐,不由得微笑。

渐渐有浣纱女的歌声悠荡在河面,侧耳倾听,是自编自唱的村调。

“出郭眺西郊,肃肃春增华……”

“青荧陵陂麦,窈窕桃李花……”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①

田园春光是那样静谧美好,田间有人劳作,水中有人撑篙,村坞中有人晾衣,见生人路过,皆好奇抬眼。他们看村民像景儿,村民看他们像画儿。嗬,一对俊男俏女,好不养眼。

有大胆的少女,折了家门前的桃花枝递她。

只见虞蘅收下了花枝,却冲对方摆摆手。少女好奇地打量他一眼,旋即笑眼弯弯。

两人张口都是吴调,谢诏听不懂,等那少女走远才问:“为何送花?”

虞蘅面上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上巳这天,人们互赠鲜花作为祝福,后来演变成,年轻未嫁的姑娘在这一日将桃花赠与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以祈求姻缘顺利。”

方才那小姑娘,显然是误会两人为新婚燕尔出门游玩的夫妻,一脸羞涩地对她说道,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找个这样俊的郎君。

虞蘅尴尬:“我与她解释,她却不信,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祝福,便跑走了。”

谢诏也微微有了些脸红。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很好看。”他看着她手中的桃花枝,道。

“哎?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再怎么说,也是收到旁人的祝福,虞蘅眯眼乐呵呵地将花枝往怀里一揣,便忘了方才的尴尬。

山野里的桃花,是更为艳丽的粉色,比城中惯常栽培的品种少了分精致,多了分明艳生动的生命力。

春衫轻薄,一阵清风拂过人面,幽幽花香钻入谢诏鼻腔,他引首,见风中雪青色的绡纱与月白轻罗飘飘相叠,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低低一笑,心情忽然很好。

店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因不是饭点,除他们之外,店里只有一个吃酒的江湖道士,一桌出门踏青的士子。

小店不大,只卖一种酒,菜则看当日有什么食材,不说味道如何,至少绝对的新鲜。

店家娘子向她推荐自家豆腐饭,言十里八乡只她一家有,虞蘅欣然,又问她有什么菜蔬和肉。

肉便是家常那几样,还有拿松枝熏的腊肉,挂在屋檐下。这时节,韭、芹、豌豆、莴苣都极鲜嫩,随便拿素油炒一炒,就好吃得不得了。

乡音淳朴,虞蘅笑得眉眼弯弯,于是要了炖小鸡、又让蒸个腊味,菜蔬则要了韭菜。

店家娘子又看向谢诏,他自然是客随主便、入乡随俗那个,没有旁的意见。

等上菜功夫,虞蘅打量这农家小院,是常见的前店后舍格局,显然是拿自家住屋舍改的。院有一片菜畦,从后山引来山泉水浇灌,又养了鸡鸭鹅禽,圈在鸡舍鸭舍内,并不来跑来前头扰人。前店厅堂很干净,看得出店家是利索人,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店家娘子一面切葱姜、拌佐料,一面收拾顽皮孩子,过了会,后院就有清脆读书声传出来。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