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全员手握剧本(102)
这几天一直都很忙,柚绮是感觉头发有点松,但一直没怎么在意,更不知道簪子什么时候掉的。
大概是昨天交手时被打落的,不知他从哪儿找了回来。
玉簪缺了角的位置还被人用金子细细填补好,做成枝条缠绕的样子,美观华贵。
“……”柚绮五味杂陈,抬头时脑中电流窜过,空白了一瞬。
那人对于斗篷被抢了很是憋屈,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胸口,无措地检查了下面具,冰凉的触感让他安心下来。
编成麻花的长发软搭在肩上,辫间垂了两个银环,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袖口处的小型铁环和衣摆下小指宽的铁链无不昭示着这人邪教般的身份,但不管是昨天还是刚才,如此大幅度的动作都没发出一声铁器响。
“……”对方的举动太幼稚,柚绮心里的火一下就消了,把手里的斗篷甩过去,“看在你还我东西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补簪子的钱别找我要,没有。”
少年接过来珍惜地抱在心口,朝她迈出脚步,又在两米外停住,指向村口。
柚绮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人头也不回地赶着牛车出村,没为里面的吵闹分半点心。
“钱业!”她脱口而出,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那天晚上印象太深,一眼便认出来了。
少年披上斗篷,不打招呼就直接翻过左边的围墙,影子般闪过树林,抄近路往山外去了。
许家外安静了许多,应该是解决了,柚绮见人渐渐散去,心一横飞奔到村口,跟在钱业身后出了深山,一直跟到镇上。
春播秋收,田间条条土垄埋农种,庄稼人挽着裤角,赤脚走在湿泥中,泥巴没过小腿,细刺划出红痕。
镇外有一座桥,商贩叫卖,小摊遍地,不时便有牛车经过,甚至偶尔还有富贵人家雇的马车入镇。
桥下河水平缓,滋润着岸边柳树,经年不涸,嫩绿在风中挽留来来往往的过客,鸟雀轻鸣。
石雕的匾额挂在石桥的正中间,刻着“清平镇”三字。
钱业先是在桥上买了点瓜果,然后就在镇上闲逛,牛走得慢悠悠,他也不急,一会儿看看这个水果多饱满,一会儿问问那个蔬菜的价格,不亦乐乎。
就算有系统的加持也禁不住这样不停歇的长途跋涉,柚绮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感觉自己比那头牛还累。
她为了不那么显眼,提前抽空换了套普通人家的服饰,头发绕成一股扎了起来,但也就是这点时间的偏差,怕跟丢赶得更急,追上人时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好在钱业像来度假的,哪个摊都要欣赏一番,拖慢了速度,否则她可能已经追丢了。
现在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街上没人收摊,人群拥挤,柚绮装作买东西紧跟在他身后,行了一段路后,旁边苍老的声音小心传来:“姑娘……姑娘?”
她全神贯注地跟踪着人,对方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转头见是之前卖簪子的老婆婆,还没说话便被拉着一顿塞,手心一片冰凉。
“阿婆你这是?”柚绮莫名被塞一把碎银,满脑子问号。
“姑娘,上次钱没找开,你又走了,我还怕寻不到你。”老婆婆把脸上的布往上提了提,眯眼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商人以诚为本,不该收的我拿着也不安心。”
上次走得匆忙,这次柚绮终于看清了她的上半张脸,听声音这老妇人应该只有六十岁左右,但抬头纹和眼角皱纹明显,数道疤痕从蒙面布下延伸出来,像是刀伤。
她眼睛极小,眯起来时总给人看不见的错觉,偏偏行动不受限制,看谁也都总是和蔼地笑着。
“……不用了,我拿着没什么用,您留着吧。”柚绮把钱放在她摊上,回头去寻钱业,见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顾不得老婆婆又想塞给她,一摆手留下钱便追了过去,身后呼喊渐消。
此时街上人少了些,钱业赶着牛走过几个转角,径直往一个死胡同去。
本以为热闹的街市就是镇子的全貌,这一片纵横交错的胡同却还盘踞着无数卖家,唯一不同的是每人面前都放着好几个铁笼,一眼望去里面全是惊恐啼哭的女娃。
战乱刚平,国家动荡,乱世管不了别人的死活,一切肮脏的行为都被堂而皇之地摆上眀面,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没有因为物件的哭泣求饶而心软一丝一毫,把人当商品的交易还在继续。
柚绮这段时间见过不少零零散散的人口买卖,但这样集中挑选的大型犯罪现场还是头一次见,无数凄厉的抗拒哭叫不绝于耳,交叠在耳中阵阵发晕。
这里是人尽皆知的另一个集会,是人性本善的对立面,人心的阴暗从未消失,它只是在法律的威压下暂时隐藏了起来,当失去这层束缚后,人人都有可能变成面目可憎的施暴者。
钱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挨个看,早有目标般走到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跟前停下,那里已经空了两个笼子,最后一个里面关着一个抱膝瑟缩的女孩。
柚绮跟在一对夫妻后面,悄悄靠近,只听他笑问:“我还以为这次留不住,这么好的货色少见了。”
男人咳了声,往地上吐了口痰,露出又黄又黑的门牙,嗓门大到整条街都能听见他的声音:“要不是你说给你留着,我昨天就卖了!这次带够了钱?刚才有好几个贵人想要,给了三倍的钱我都没卖,要不是跟你有交情!”
他眉飞色舞,夸夸其谈,不知道有几分真,笼子里的女孩把头埋在手弯处,只露出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