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我的心好不舒服(女尊)(123)
罢了,解释这么多他也听不懂,若水抽开另一个药屉:“这个呢,是……”
邹黎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若水瞧瞧眼前被凉得倒抽气的少年,冰片薄荷膏她已经给对方讲过三遍,说它清凉镇定,外敷内服皆可,只不过放到嘴里之后凉感会更强,所以一般是外用,或者牙龈上火肿痛时才会内涂。
竟是个记性不好的,若水把冰片膏拿回到自己身前,记不住名字也罢,连装它的小罐子也分不清?
“笨。”若水敲他额头,“眼睛分不出来,就贴着鼻尖嗅。”
记味道总能记得住吧?她忽然倾身逼近,少年慌乱后仰撞翻装决明子的陶罐,细碎的种子立刻下雨一样滚了满地。
若水指尖搓着颗青石胆:“怕痒?”少年缩颈点头,后脑碎发扫过身后药柜上褪色的平安结。略略思索一番,若水将将三粒药丸排开在竹篾上:“择出加了霜片的那个。”
猫似的低头嗅来嗅去,少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手掌。呼出的热气熏红了若水指尖,他犹豫着戳了戳最左边那颗,若水却压住他手背:“错,加在这里的是云母。”
既是错了,只好再选。
满地的决明子和竹篾里的三颗药丸形成一种让少年焦灼的局势,一面想着再不把地上的东西捡干净兴许就要挨打,一面又想着新主人眼下要他做的是从三个丸子中选出一个,满心纠结,他竟是不小心将最右边的药丸按扁在了手里。
“手摊开。”若水最受不了身边人乱七八糟的弄得一身不干净,少年乖乖任她擦拭,目光却忽然停在梁下垂挂的陶壶上。
“要那个?”
若水挽袖去勾系绳,麻布道袍滑落露出半截小臂。少年慌忙托住她肘弯,掌心没褪掉的伤疤蹭过若水的皮肤。若水瞧他一眼但没说什么,陶壶塞进怀里的瞬间,土腥味混着苍术香扑了他满脸。
“山归,专治痴症。”若水掸去壶口陈灰,见少年鼻翼翕动,突然捻起粉末抹在他唇上:“尝尝?”细密的粉雾呛得少年扶案咳嗽,山归粉簌簌落进衣领,衬着他蜜色的皮肤,倒似铜炉上积年的香灰。
“行了。”学到日头西斜,若水指使小道童往豆皮汤里撒枸杞:“叫他喝了这碗祛晦汤,往后试药不伤身。”
盯着浮在汤里的写着奇怪字符的豆皮,少年迟迟不敢接碗。
班主生气时不许后厨给他饭吃,但饿死他是最不划算的买卖,是以有段日子,他每天碗里都是稀薄的米汤浸上从惜字塔里收回来的、没烧干净的残缺字纸。
“纸有什么不能吃的?”
班主见他不动便要打骂:“都是用麻草和树皮做出来,上头的墨不是殷实人家还用不起呢!”
“喝啊?若水甩了甩拂尘:”学了这许久,难不成那些丹药把你肚子填饱了?“
“不喝也行。”心想改日要好好问问邹黎这人的来历身世,若水盯着他的脸:“今夜子时......贫道取血炼丹。”
瓷碗被夺走的响动惊醒檐上打盹的信鸽,少年仰脖喝下的动作灌得太急,汤汁顺着下巴流进衣领,若水疑心他能就这么呛死自己。
“慢点。”若水忽然用拂尘隔空点了点他锁骨:“这儿沾了颗枸杞。”下意识瑟缩起来,少年僵得连呼吸都屏住。
怕什么,若水看着他一有点动静就吓成惊弓之鸟的模样不爽,少年的上个主家把他养的也太差了,不过——
或许这就是邹娘子把人送给她的深意。
小道童敲了敲锅沿:“大块头,你还吃不吃?”
碗里的东西竟是正经吃食。咽了太久流民在逃荒时才会吃的粗砺东西,少年久违地感受到饥饿,却又不敢直接把碗递到小道童手里。
想了半晌,他睁着一深一浅的眼睛看向若水:“妙。”
甩拂尘的动作一顿,若水冲小道童扬了扬下巴:“去,再切个熏肠,你一半他一半。”
“怎么笨的连道袍都不会穿?”若水抖开棉布中衣:“抬手。”
烛芯爆出火星,少年笨拙地将左臂套进袖子,他的身形的确比桓燕人高大,以至于原本宽松的衣裳套在他身上也显得局促。若水按住他乱扭的手肘:“别使蛮劲,你......”
“嘶啦——”
断裂声打断未尽的话语。少年僵在原地,中衣腋下豁开半尺长的口子。
耳尖发烫,少年生涩道:“妙,太小。”
“罢了”,若水转身打开樟木箱,“先披我的外袍凑合一夜,明日找裁缝给你裁出两件便是。”
折腾一阵终于歇下,意外发现少年见不到光亮便会反复辗转,若水索性点上一根长烛。许是重新亮起的烛光让少年安心,盖着被子,他再也没发出过一点动静。
“对了。”瞧一眼地铺上直愣愣躺着的人,若水随口问道:“上个主家给你起过名字没有?”
正在盯着屋顶发呆,若水又叫了他几声,少年这才茫然摇头。
“笨手笨脚,“若水把枕头往脖子下面垫了垫,“不如叫阿呆。”
“妙。”
转过头看床上的若水,少年的眼睛像烛花一样在暗处发亮。
“知道
你会学猫叫了,“若水嘴上嫌弃,“学了这么久只会这一个,还不如观里的狸花猫聪明。”
那猫每逢上香的日子便蹲在大殿门前任人抚摸,全无平日里的矜持相,似乎它也知道那些善信香客们会在摸完之后给它专门留下些吃的。
几次之后这狸奴更是精明,赫然跳到道观的功德箱上撒娇卖萌,有爱猫的娘子郎君见了觉得可爱,还专门请匠人打了个小型的功德箱给它,说什么若能供养狸奴逗得上神开怀,也算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