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载心头一凛,能乱发誓?雷不会真的劈下来吧。
他看向舒苑,容颜姣好,带着煞有介事的表情。
杜康老脸一红,现在年轻人都这样说话了吗?她都没脸听,难道她跟老爷子一样是老古板?
陈甫谧倒是接受良好,像陈载那样沉闷寡言少语,就得找舒苑这种直白热情的。
小两口天造地设的般配,能娶到舒苑是陈载的福气,是陈家的福气。
结果就是,陈甫谧为表示他的态度,给了舒苑一对金镯子,让陈载给她戴上。
杜康眼睁睁地看着舒苑手腕上多了一对锃亮的金镯子:“……”
她明白,老爷子的态度,就是全家人的态度。
这就是毫不掩饰的偏心。
舒苑也明白这对金镯子的含义,老爷子云淡风轻地说他知道了,没有人能到他面前造谣,他又没老糊涂,不会相信别有用心的谣言,让他们好好生活。
但口说无凭,这对金镯子就是凭证,代表了他不在意,不过问,不追究的态度。
老人仁和宽厚,体恤晚辈,心胸博大。
未必相信他们的说辞,但爷爷选择了宽容和包容。
用这对贵重的金镯子,表达他的爱护。
从客厅出来,陈载发现一面天空阴了下来,乌云翻滚,不会真的会有雷劈下来吧,那舒苑该如何解释?
等吃晚饭的时候,陈载看着屋外的墨色,好在,安生吃完了晚饭,没有雷,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等推着自行车走出老宅大门,舒苑觉得太招摇,又把金镯子都撸下来装进挎包,心说爷爷也忒大方了点,她就说了两句话就得到了俩金镯子,看来陈载的大方是从爷爷那儿一脉相承的。
陈载已经把小满抱上自行车大梁,缓慢骑行,舒苑跳上后座,说:“爷爷对你可真好,你以后也得对他好点,比如多回家看看他,尽量少犟嘴之类的。”
陈载也是这样想的,应了一声。
以前他总觉得老爷子对他的管束让人压抑,他想要反抗,现在越发理解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舒苑又说:“你对小满好就不用说了,你也得对我好点。”
陈载又应了一声。
当然,婚姻存续期间,她也会对爷爷好。
小满有点着急,爸爸能不能多说一个字啊,他现在理解了惜字如金这个成语。
舒苑不能自说自话,把大儿子拉进来说:“我怀疑你爸不能很好地理解人类情感。”
小满急得抓头上的软毛,说:“但爸爸对我们特别好,妈妈,咱们给他点时间。”
第36章
杜没妹这是第四次站在小满的糖画摊子附近, 这里小孩多,把糖画箱子团团围住,同样遮住上面贴着的小孩照片, 但每从缝隙中瞄到一眼, 她都觉得心惊肉跳。
终于,她把围着摊子的小孩拨拉开,挤进包围圈,又瞄了一眼那小孩的照片, 皱纹纵横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开始询问小满问题。
“小满,这小孩是被拐的吗, 她现在在哪儿啊。”杜没妹尽力用慈祥的语气问。
这个问题小满回答了好多遍,看了来人一眼, 继续画着糖画,边回答:“在东北白桦县小河村, 买了她的那户人家对她不好,公安已经把她送到福利院去了。”
公安怎么会管?为啥会被送到福利院?杜没妹完全想不出来。
“她现在多大了?”杜没妹问。
小满回答:“五岁, 跟我一样大, 她被拐之前也是路城人, 一岁多被卖到村里的。”
小满的说法已经经过电器厂职工跟家属的传播, 辗转到达杜没妹耳中,总不能一直当鸵鸟任由人编排,总得亲自过来瞧瞧, 现在亲耳听到小满这样说,杜没妹只觉得发怵。
她蹲在地上,低着头,睁着昏花老眼盯着那张照片, 过了好一会儿又跟小满确认:“那小孩右嘴角上面是不是有颗黑痣。”
得到小满肯定的答复,杜没妹脊背一阵发凉。
她家邵兰杰就是一岁多被人带走的,算起来是同样年纪,同样位置也有颗黑痣,兜兜转转,那孩子不会又找回老家来了吧。
总不会那么巧吧。
又听小满说公安在帮娣来找家人,杜没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满见杜没妹蹲在地上盯着照片看,半天都不起来,便问:“奶奶,你看这个小孩眼熟吗,你知道谁家丢了小孩,跟娣来长得像的吗?”
杜没妹神情仓惶,连忙站起来,酸麻的腿让她一时站立不稳,她一边弯着腰捏腿边扯出笑容说:“我家之前倒是丢了个小孩,不过不是这孩子。”
小满仰起头分辨着杜没妹跟娣来的脸,从这两张苍老跟稚嫩的脸上没看出有什么相似,便嗯了一声,从小朋友手中接过一毛钱,答应给她画只蝴蝶。
杜没妹的孙女邵兰杰前几年丢失,这在电器厂几乎人尽皆知。
邵成业跟孟晓棠原本都是厂里职工,邵成业是工程师,孟晓棠在宣传科,本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邵兰杰丢失,两人痛不欲生思女心切,把工作转给大哥大嫂,去外地边修鞋边找邵兰杰。
这几年,他们走了很多地方,还没把邵兰杰找回来。
浑浑噩噩离开糖画摊子,杜没妹很想回避此事,偏偏有人问她:“大娘,去小满摊子看过了没,那照片时不时你孙女的?年龄对得上,也是路城人。”
这些天总有人跟她说照片的事儿,询问邵兰杰是咋丢的,询问这些年寻找邵兰杰的经过,她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杜没妹脸色煞黄,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声否认:“我看了,那孩子小鼻子小眼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家兰杰,你们可别瞎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