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小孩真俊啊,真是从垃圾点捡的?”
“你从东北带回来的小孩?之前小孩是谁养着?”
“孩子爸妈是谁啊。小孩这么俊,爸妈一定不丑吧。”
聒噪声不绝于耳,她们是给舒苑留面子,才强忍着没问出这孩子是不是舒苑生的。
舒苑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不动声色地把蛇皮袋口掩上,有人在试吃,她可不想让她们一遍嗑松子一边串她闲话。
“大妈,你都尝了一小把了,不买一斤吗?”
“婶子,你看你儿媳妇怀孕了,还这么爱吃松子,给她买点吧。”
只有她们买松子,舒苑才肯告诉她们小满是从哪个垃圾点捡的。
舒苑用不好杆秤,笨手笨脚称着,还是小满接了过去,他负责称,舒苑管包装,忙得不亦乐乎。
对这种明显的瞎话,顾客们听得津津有味。
听说舒苑在摆地摊,李红霞赶来叫舒苑回家时,母子俩战况颇丰,已经卖掉七斤松子。
舒苑亲身体验到注意力经济的威力,在八零年代,人气也能够转化为收益。
李红霞虽然黑着脸,但却帮舒苑拿着杆秤跟蛇皮袋,舒苑拍着口袋里的散钞跟小满说:“松子很好卖啊,挣了七块钱呢,明天就能全部卖掉。”
小满嘴角弧度向上:“大姨真棒。”
舒苑夸奖小满:“是小满棒,松子都是小满捡的。”
小满依偎在舒苑怀里,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李红霞很诧异,以前舒苑在家待业等着电器厂招工,另外跟作家走得近,想要嫁给那个离婚的作家给他儿子当后妈,谁知道现在带回个小孩,还积极摆地摊去了呢。
回到家后,李红霞就忙着做饭,舒荷放学回来还给小满带了根麦芽糖,不过语气很傲娇:“本来是给自己买的,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崽,算了,给你吃吧。”
“谢谢小姨。”小满接过麦芽糖,脆生生地说。
看着乖巧懂礼貌的小孩,舒荷的心脏软了一瞬,她想也许不该将对孩子爸的恨归到小满身上。
晚饭是玉米粥,炒土豆丝,有小满在,还很奢侈地炒了盘黄灿灿的鸡蛋。
四口人依旧很安静地吃饭,不过这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等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时,李红霞突然开口:“舒苑,小满是你的孩子。”
陈述句。
第12章
既然老妈已经猜出来了,舒苑没啥再遮掩的,语气坦然:“嗯,妈真英明,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慧眼,小满是我儿子。”
老妈,惊不惊喜呀。
小满乖乖坐在凳子上,悄悄扬起嘴角,妈妈公布他的身份啦。
有心理准备,可李红霞还是被平地惊雷轰得外焦里嫩,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舒荷脸上的表情能用四个字概括,果然如此。
李红霞张口结舌:“你,你在乡下,在乡下结婚了?”
舒苑淡定回答:“没结。”
李红霞遽然瞪大眼睛,未婚生子,还敢把孩子带回来,问题非常严重!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非常沉闷、压抑,李红霞用乱成粥的大脑思考,甩出最关键的问题:“孩子爸呢。”
两道雪亮的目光像闪电一样射向她,连小满都仰着头,睁着乌黑的眼珠看她。
舒苑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孩子爸,呃,他……”
她能说什么?
短暂思索后说:“他在外地。”
李红霞觉得很难过,舒苑把这么大的事儿瞒得密不透风,在乡下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舒苑已经该承受多少流言蜚语,她怎么出门,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骂死。
看到老妈已经把鸡毛掸子扬起,眼看就要抽过来,舒苑早有预备,绝对不屈从于鸡毛掸子的淫威,麻利地把小满夹在腋下,绕过桌子往外跑,穿过楼道,跑到一楼,跑出筒子楼门。
舒苑喘着气说:“小满,这样就可以逃避洗碗了,对不对?”
小满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他应该学习妈妈的乐观精神。
母子俩在大槐树下溜达,没过十几分钟,舒苹赶来,拉着舒苑往家走,说:“回去,咱妈就是面硬心软,会想通的。”
从舒苑嘴里问不出什么,李红霞又逼问舒苹,舒苹扬着那张老实人的脸说:“妈,我真不知道孩子爸是谁。”
对孩子父亲,舒苑闭口不谈。舒苹曾经推测舒苑是不是被哪个男人欺负、辜负,有心理创伤,但通过对舒苑言谈举止的分析,可能并非如此。
舒荷动用她丰富的想象力分析:“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二姐在乡下被人欺负了,二是谈对象搞出孩子男方不认。”
听到这话,李红霞顿时红了眼眶,身体摇晃着,扶着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很糟糕。
舒苑能感觉到,屋里气氛非常焦灼,她自己若无其事,另外的娘仨个心情非常沉重,她们认同舒荷的说法。
就连小满也看向舒苑,想从妈妈脸上看出点答案来。
他听懂了,很心疼妈妈。
屋里的气氛压抑到让人窒息。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四道心疼的视线,舒苑觉得这些视线比嘲讽的、质疑的都更让人难受。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赶紧澄清:“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孩子爸是正经人,他不知道小满是他儿子,他没不管小满,小满在乡下的寄养费就是他付的。”
舒苹想了想,连忙说:“妈,我作证,小满在乡下寄养,舒苑哪儿有钱啊,是男方出的。”
李红霞本来已经觉得喘不上来气,听着舒苑轻松的话语终于觉得好受了些,敏锐地抓住话中的矛盾,问道:“他不知道小满是他儿子,怎么还会付寄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