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鲢鱼、酱猪大骨、糖醋鸡块都是舒苹做的,这顿“升学宴”吃得格外轻松。
“以后我是路大学生,我二姐是路大教授。”舒荷美滋滋地说。
“啥教授,你们可省省吧。”舒苑手揉着额角说。
开始舒苑得到教书机会很兴奋,最初的新鲜感过后,越是临近上课她越紧张。
除了备课,她还做了充分准备,小满这个体贴的小家伙主动充当她的学生,舒苑把着装、如何走进教室,如何做自我介绍等都演练了几遍,觉得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指摘才作罢。
她的课是周四下午第一节课,午间休息之后学生们依旧提早进教室等待上课,这段时间是他们的交流时间,平时教室里很安静,可是今天沸沸扬扬,都在议论未曾谋面的摄影课老师。
“你们知道吗,新来的摄影课老师才二十七八岁,还是个女老师,正式工作是工人画报的摄影记者。”
“你这种思想有问题,女老师咋了,你对女老师有偏见,还是对女摄影记者有偏见?”
“不是我对女老师有偏见,最主要的问题是她只有高中学历,在咱们学校读夜大呢,跟咱们一样,新闻学专业。”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很感兴趣,立刻加入讨论。
“啊,读夜大的来教咱们?咱们可是费劲考上全日制本科的,哪个不是成绩优秀的佼佼者,新老师那么年轻,一看就没啥资历,还读夜大,水平够不够啊,有资格教咱们吗?”
“她上夜大总是请假,应该是想要混个学历吧,我怀疑她没水平教咱们。”
舒苑可不知道学生们已经对她做了一番了解,还在课前认定她没水平没资格教摄影,她仍然在从走进教室到自我介绍到讲课的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走进教室。
在迈上讲台的那一课,她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不过,当她站在讲台上,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向教室里那些灼灼发亮的眼睛,很敏锐地嗅到空气中质疑、对抗跟不屑的气息。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觉得意外,这位女老师五官姣美到过分,看起来很年轻,非常容易让人误会她跟他们同龄。
之前就在教室里发酵的偏见更加浓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轻貌美的女老师即便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也没有教他们的水平跟能力。
舒苑将一张张年轻的怀疑的脸庞尽收眼底,强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按部就班地自我介绍,转身在黑板上写字自己的名字,介绍本堂课是摄影概论跟鉴赏课,在黑板上写下“新闻摄影与光影的艺术”之后,转身再次面对质疑,有些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的交头接耳在她眼里非常刺眼。
她索性放弃讲课,视线在教室内扫了一圈,沉着声音开口:“我想你们每个人应该都有疑问,在讲课之前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聊聊,你们在想什么,有人说说吗?”
班长在众人期待中先站起来,挠挠后脑勺说:“舒老师,我们就是想知道,你一个高中毕业生,怎么才能教我们这些大学生?”
班长刚刚坐下就又有人站起来说:“对,舒老师,您不仅没有学历,工作才几年时间,工作资历也不够丰厚,您有足够的水平教我们吗?”
舒苑想过学生们会质疑她的学历,她认为他们会在私下里说这事儿,没想到他们会在第一堂课上刁难她。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思维这么活跃这么敢于表达吗?
“学历有欠缺,那就用资历来凑,可是舒老师这么年轻,恐怕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资历吧。”
“学校在摄影课上太敷衍了,根本就没重视这门课,想要糊弄也得找个有学历的,要么就找个年纪大有资历的。”
“以后毕业分配,听说我们的摄影是高中生教的,用人单位都会质疑我们的水平。”
舒苑只觉得耳边嗡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只苍蝇乱飞。
亏得之前她还想为国家培养栋梁,谁知道这些栋梁这么难缠,她自己当学生时也这么惹老师讨厌吗?
一整个班的人质疑她,跟她作对,一张张年轻的鲜活的面孔,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晕过去,亏得她之前还认为他们是天之骄子国之栋梁,想跟这群有文化的年轻人打成一片。
本来她已经备好课,只是一个学期的学习,这些学生从理论到动手操作,所有只是都能掌握,不说水平会特别高,起码到工作岗位能很快上手。
她本来想把自己所学,所掌握的技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这群年轻人。
现在她很失望,面对攻击她可是从来不惧,刚进教室时的紧张早就没影,她要以更强的火力回击。
她跟所有震怒的老师一样,拿板擦拍了几下桌子:“安静!”
等教室终于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集中于她身上,舒苑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开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受全日制大学教育,有些人没能读大学并不是说学识或者文化课水平比你们差,只是没有机会坐到大学课堂里而已……”
她还没说完,就被不礼貌的同学打断,班长又起立,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质疑道:“那么恢复高考的时候舒老师怎么没参加高考呢,是考不上吗?”
舒苑异常冷静,好好讲道理不听是吧,那么她就要毫不客气地攻击打击他们,她挑起唇角,反问:“那么请问,你们为什么不考清北呢,是你们不想吗。”
她顿了顿,留给学生们几秒思考的时间,然后接着说:“当然不是因为你们不想,是你们考不上,你们底子薄、基础弱,成绩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