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医院还会引进设备器材,以后将有给儿童心脏病患者做法洛四联症、动脉导管未闭等手术的能力,按陈载对医疗技术的乐观判断,以后会有更多医院能开展儿童心脏病手术,他来了五院,就有能力开展这项医疗。
跟院长聊完,他更有信心,未来的工作一定会顺利愉快。
拿着介绍信从医院回来,在胡同拐角处,有人定定地站在那儿,明明在等他,早就看到他,却矜持着不开口,等自行车越来越近,陈载又眼神漠然,才涩然开口:“陈载,我,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陈载停车,左腿支地,右腿保持着马上能蹬车子离开的姿势,说:“你说。”
陶乐善低头敛眉,在陈载耐心耗尽之前终于攒足勇气开口:“当时你下放,我跟我家都很难,迫不得已退婚。”
她很后悔,如果她能等,等到陈载平反团圆该多好,那么他们就能履行婚约结婚,而不是像现在她有了一段糟糕的支离破碎的婚姻。
“理解。”陈载声音不带任何语气。
陶乐善一怔,平淡的两个字像是钢铜墙铁壁,把她反复酝酿精心准备的解释的话,都隔绝在了嘴里。
她不甘心,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涩声开口:“这几年我一直牵挂着你,我们还有机会吗?”
陈载语气毫无起伏,直白拒绝:“没有。”
说完,再无多话,蹬上车子就走。
陶乐善失望透顶,俩家人熟络,他怎么也得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吧,可他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维持。
她已经很难过了好吧,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他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为什么不能理解她呢。
——
这几天舒苑安心工作,但还没等来陈载,不速之客沈忠诚却意外来找她。
本来戴淑芳把详细记录着一千六百块钱给付情况的纸拿回家,沈忠诚仍在稳坐钓鱼台,认为舒苑爱惨了他,在耍小心机让他娶她,过几天就会主动上门认错服软,没想到舒苑这边一直没动静,他坐不住,便来电器厂找他。
打听到舒苑在卫民照相馆上班,便直奔目的地。
“舒苑在这儿上班?叫她出来。”沈忠诚对黄娟说,四下打量,自己拉了椅子,朝着柜台方向,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坐着。
黄娟无语两秒,朝人打量几眼,朝里屋喊:“舒苑姐,有人找你。”
舒苑以为是陈载,喊道:“先等两分钟。”
正伏在小桌前安静乖巧画画的小满瞄着来人背影,思索了几秒钟放下铅笔走到沈忠诚面前,仰着小脑袋问:“你是谁?找我妈妈干啥?”
沈忠诚低头饶有兴致地端详面前的小孩,他能确认,这孩子就是那个医生的,俩人长得极像。
她搞什么,她还真打算让这小孩留在路城?没门!这小孩只能送回乡下,他可不当后爹替人养孩子。
见对方不说话,小满也打量对方,小家伙具有极高的敏锐性,从面前男人审视的目光中推测出他是那个小子的老爹。
这叔叔不会是来搞破坏的吧。
小满很有危机感地说:“我爸妈在开介绍信,开完就去领结婚证。”
沈忠诚:“……”
舒苑熟练地把胶卷从显影罐里取出,用清水反复冲洗,再用夹子刮干水分,对着光一张张查看,然后将这长长几条挂在绳子上晾着,然后走出暗房来到接待室。
小满听见脚步声立刻招呼她:“妈妈,有个奇怪的叔叔。”
让舒苑意外的是,沈忠诚不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形象,蓬松长发微卷,牛仔裤,高领宽松毛衣,让他看上去颇有文艺气息。
看对方审视的视线扫过来,舒苑笑道:“这位叔叔是来还妈妈钱的,钱都带了了吗,一千六。”
黄娟了然,怪不得这人一副自大架势,果然欠钱的是大爷,欠一千六百块巨款那更是大爷中的大爷。
沈忠诚一口老血梗在心口,说得像模像样,她还真敢跟他要钱么!诡计多端的女人,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舒苑看小满高度戒备的神情像小豹子,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软毛,说:“小满去画画,妈妈跟这位叔叔要钱。”
她转向沈忠诚:“走吧,去外面说。”
沈忠诚不悦,每句话都离不开钱,庸俗!
穿过街道,斜对面是一堵墙,俩人站在电线杆下面说话,舒苑直奔主题:“钱拿来了?一千六,一分都不能少。”
她看着面前这个打扮新潮的男人手腕上精美的钢制劳力士手表,嘲讽道:“软饭吃得挺香吧,这好几百块钱的手表就是用我的钱买的。”
确切地说,是用陈载那个大冤种的钱买的。
小满那小家伙不放心妈妈,从照相馆门口探出小脑袋,见舒苑看他,赶紧收回小身体,贴着墙站好。
沈忠诚感到厌烦,不耐烦地说:“舒苑,咱俩之间能不能不谈那种低级趣味的东西。”
舒苑愕然,跟这人沟通似乎有点费劲啊,她说:“你花钱的时候咋不认为是低级趣味呢,那些钱都是我借来的,我得还人家呢,你尽快还我。”
沈忠诚明显感觉到舒苑的变化,眉心微皱,说:“庸俗至极,舒苑,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希望唤醒舒苑心中的爱,让她别再满嘴提钱。
舒苑深刻感觉到沟通不畅:“……”
在她还在蒙圈的时候,对方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是你给我希望,给我勇气,不再迷惘,我不再彷徨……”
舒苑都听傻了。
她本来以为沈忠诚会唱现在很流行的“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