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苑把榆树叶子捡起,忙招呼陈载给他看,说:“你说小满是不是有异食癖?他之前就跟我说他吃树叶,我觉得他是以前吃不饱,但现在他应该能吃饱,还有桃酥、奶糖这些零食吃,他还是要吃树叶。”
陈载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专注打量着她的表情,询问:“你还知道异食癖?”
舒苑回视对方:“……”
她不能知道异食癖?
按照她的高中文化程度,接触知识范围,跟现在人们的普遍认知,她不应该知道这个词?或者现在没有这个词?
陈载这样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是啥意思?
她转移话题:“我问你呢,他没事儿吃树叶子干啥?路边摘的树叶应该不会有喷洒农药的风险?”
陈载眸色黑沉,探究之意越发明显,她在想啥?农药?农药那么贵,还是配给供应,给路边的树喷?
他的目光给舒苑带来巨大压力,舒苑被他看得心虚,连忙提高声音:“你看我干啥,问你呢,陈医生。”
陈载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说:“就算他有异食癖,也不算严重,只是小问题,你别给他贴标签,也别太关注他,他自己会好。”
他平稳的语气跟淡然的态度跟她的情绪有安抚作用,舒苑把衣服放到卫生间,本来打算上床睡觉,突然想起什么,去翻了翻日历说:“小满要生日了哦。”
次日吃过早饭,舒苑马上带着小满去电器厂食堂后门口等着,见到送货员刘元,凑近问他:“有油吗,我要十五斤。”
刘元边把一大筐白萝卜搬下车,小声说:“有,九毛一斤,豆油。”
每月供应的油是六毛一斤,这是刘元的副业,靠自己的门路弄来的油,价格贵了一半,但舒苑还是很痛快地说:“行,啥时候能给我,我把油桶拎来。”
每人每月的食用油供应只有半斤,到了后半个月,舒苑娘家的油坛已经见底,等舒苑把五斤油给拎回去,还是挨了一顿数落,李红霞让她省着花钱。
自家则留了十斤油,下班后,舒苑带着小满去了电器厂,拉着他的手问:“小满的口袋鼓鼓的,装的是啥?”
小家伙拍着口袋,声音奶萌:“是榆树叶。”
舒苑笑咪咪地说:“其实我也爱吃树叶,咱们炸点树叶吃好不好,就算给小满过生日。”
小满睁大眼睛,妈妈说要给他过生日!对哦,小满这个节气就是他的生日。
他从来没想过他也能过生日,这可是他从来没奢望过的事情,小心脏砰砰跳得带劲儿,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小满说:“谢谢妈妈。”
他也是被爸爸妈妈爱着的小孩。
“那我们去找好吃的树叶吧。”舒苑提议。
电器厂西南角有片树林,大香椿树很多叶子已经变得翠绿,低处能吃的嫩叶都被撸光,舒苑上了树才采摘到一网兜嫩叶,又摘了些枸杞叶跟花椒芽,母子俩拎着大网兜又去食堂买了馒头,才往大门口走,经过供销社,还买了两瓶桔子水。
小满觉得这些树叶很新奇,原来妈妈也爱吃树叶,还比他会吃。
回到家,小满帮着洗嫩叶,舒苑拿红薯淀粉跟鸡蛋混合成稀糊状,把叶子裹上面糊,放到油锅里炸。
油锅翻滚,小满站在门口看着舒苑忙碌,闻着厨房传出的勾人的香气,小家伙嘴角高高扬起,妈妈为了给他过生日,给他吃炸树叶,特别舍得花钱,花了大一笔钱买油。
等陈载下班回来,树叶已经快炸完了,他洗完手站在厨房门口说:“抱歉,最近工作忙,不一定啥时候能下班,要帮忙吗?”
舒苑把搪瓷盆递给他说:“只要你态度好就行,不用帮忙。”
热油先倒进盆里,又做了个菠菜鸡蛋汤,舒苑把汤端到桌上,小满正在摆碗筷,分馒头,陈载找到起子,把桔子汁瓶打开,给每人都倒了半茶缸。
炸树叶的油香味儿,菠菜鸡蛋汤的鲜味儿,桔子水的清甜味混合成诱人的香气,小满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美滋滋地说:“谢谢妈妈给做得晚饭。”
舒苑夹了快炸香椿给他:“庆祝小满五岁生日,你尝尝,要是爱吃咱们以后经常炸。”
几种叶子都很好吃,金黄诱人,香酥可口,小满边吃边夸:“妈妈,都又香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爸爸妈妈也很爱吃树叶,那他爱吃树叶这事儿就不算怪异,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想。
——
沈忠诚感觉非常受伤,舒苑翻脸无情、满身铜臭深深伤害了他,让他很消极,害得他接连写废了多张稿纸,小说写得像狗屎一样。
他不甘心,明明在舒苑“移情别恋”之前,他文思如泉涌。
舒苑让他还一千六,别说一千六,气血上头的时候,她想就是要一万他都给!
可是事实那么残酷,他到处搞钱,父母的,亲戚朋友的,再加上之前拖欠的稿费,费劲巴力才弄到四百六。
真的是一点都拿不出来了。
要不是他跟父母一起住还不给生活费,在他拿到下一笔稿费之前都得喝西北风。
他不想再见舒苑,就把这钱汇款,同时还寄了封信,先堵住她的嘴再说。
没过几天,舒苑就收到了沈忠诚寄来的信跟汇款单,终于还了四百六。
看来沈忠诚真的有自尊心,只要他愿意还钱就行,剩下的一千多迟早能要回来。
信纸上只写了二十多个字,说他只能凑这么多,勿催,一千六一分都不会少。
舒苑一直想拿到钱后就还给陈载,可现在真拿到了钱,她想暂缓还钱,想去买个照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