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出道夜(189)
陆择栖连忙又开始点头,他走到立在一旁的麦克风前,外面另外一个工作人员隔着玻璃朝他比划了一下, 大概是想让他戴上耳机, 快点开始。
之前那个黑帽子话头仍未止住:“你看,这大玻璃,多亮,外面人都能看见你。之前有个新人就因为这个紧张,唱得跟扎漏了的气球似的。”
“……”陆择栖拿着耳机的手停顿一下, 忍了忍, 最终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问道:“气球?”
“对,高音唱得跟放跑了气的气球一模一样。”戴帽子的录音师边比划着, 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样子有点滑稽。陆择栖将视线从他身上错开,没敢笑。
不料那个人反倒不乐意了:“你怎么没反应啊,前面那个听完笑了半天呢。”
陆择栖试着想象了一下林育睦“笑了半天”是什么样,有点困难。
他重新将注意里放在身前的话筒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自然而然地看到在不远处俯视着自己的摄像头。他环顾四周,发现左前方还有另一个,只是摆放的位置偏低,不太显眼。
很多偶像在录制新歌时都会拍摄专门的录音室物料,他观察了一下两个摄像头的角度,面前的那一个自上而下,会显得面部更小更精致;旁边那个则是自下而上,可以恰到好处地拉长身材。
考虑得真周全,陆择栖登时对想出这个办法的摄像师肃然起敬。
趁他四处打量时,黑帽子慢悠悠地地继续刚刚的话题:“不止是人装修设计,设备质量,甚至当时的空气湿度都能对录音效果产生影响。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你看着不顺眼,就比如说那个橘玩意,你觉得它太丑了看着心情不好,这也可能影响你的发挥。”
陆择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
“那就好……不对不对,那玩意怎样都行。”这位录音师点点头,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似乎是沉思,“还有,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陆择栖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余光瞥见房间外其他几名工作人员一同凑到玻璃前看他,其中一个还对他摊了摊手。
他叫不出外面那些设备的名字,不懂它们都有何功能,也分不清那些工作人员负责什么内容。
看大家的反应,那个戴鸭舌帽的可能是个领头人物,否则其他人怎么会放任他在这里闲聊、迟迟不开始工作呢?
“哦对了,”他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会儿中场休息或录完时,千万不要把耳机挂在麦克风上,会出现啸叫的。”
“啸叫?”
“一种回授音,就是……频率高,尖锐,还不容易停下来的噪音。这个没办法控制,所以要尽量避免……”黑帽子突然一笑,说的话好像是霸总小说里会出现的台词,“不用怕,你只要听我的话就没事。”
陆择栖认真保证,对方又嘱咐了些什么,录制总算正式开始。
他渐渐明白,怪不得林育睦结束时看起来那么累,肯定是因为录音师太过话唠。
不过听对方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因录音产生的紧张感着实消散了不少,他不觉得担忧,反倒异常平静。
他恍然意识到,莫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很积极地和前来录音的练习生闲聊,其实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
只是……陆择栖看着谱架上的歌词纸,试着去唱自己的第一句词,如此严肃的时刻,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气球漏气后满屋乱窜的画面,这让他感激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多亏了前两轮的出道失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霖星录音室,因此并不感到焦虑或是害怕。
他对录音流程还算了解,是位“经验人士”,自己虽然没到会被别人夸“唱得好”的程度,但好在没有五音不全。
况且他也在节目里跟着褚老师——或许还可以算上许维——学习了一段时间,自认为歌唱水平和最初相比还是提高了一些的。
然而,他这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依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干涩,有些尖锐,甚至有的地方还走了音。比平时在练习室里清唱还有舞台上通过耳返听到的声音都要……难听多了。
更恐怖的是,玻璃另一头的黑帽子居然边听边微微点头,看起来一副满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陆择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是认知系统出了问题。
黑帽子终于叫了停,他笑嘻嘻的,语气愉快:“很有感情嘛。”
“什么?”
“别的问题先不说,你刚刚唱得挺有情绪的,这点不错。”居然是句好话,不过“别的问题”是指……
“原曲和现在的版本我都听过,歌词也看过,我觉得你对这首歌的理解很到位啊,特别有……沉痛的感觉。”
陆择栖原本有些受宠若惊,听完最后那句形容登时又感到一丝无奈。
的确沉痛,谁经历了到这儿前的坎坷能不沉痛啊。
在他之前的林育睦录音效果肯定更好,因为心疼衣服……后面几位呢,估计还能将失恋后的无力与憔悴演绎得淋漓尽致。
黑帽子见他不出声,十分不满:“我在夸你呢!听笑话没反应也就算了,怎么有人表扬你,你也不笑啊?”
陆择栖急忙笑了一下。
“有的人可能认为,歌手的音色、音域,或技巧更重要,但我觉得,唱歌的本质是一种情感宣泄。”黑帽子话匣一开,眼看着又收不回去了,“你投入感情去唱,自然会有人共鸣。共鸣一旦开始,哪怕你唱得有瑕疵也没关系,那时候就没人在意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