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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出道夜(339)

作者: 雨下路 阅读记录

镜头切换到特写,屏幕上的脸和他的面孔对上了,那一个写满坚定,现在的这个则有些茫然,似乎没搞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画面之上。

臧天悦是练习生中的名人,却在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陆择栖望着屏幕,他在宿舍总被索朝祺他们说作息阴间,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的的确确也有人默默踏着黑夜往返。

天光乍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漏进来,将镜子前的身影蓦地点亮,他先是看到舞姿略显磕绊的背影,紧接着认出镜中自己的脸。是他一公分完组,初次彻夜练习个人part的片段。林育睦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对着膝间摊开的笔记本写写画画,偶尔对方会抬头看向他,于是目光便再没有收回。画面切换。

更多的选手出现,视频用蒙太奇将不同练习生、不同时刻连缀在一起,组成格外漫长的一天,大家一起走过上班路、上导师课、在娱乐室打球或下棋、吃饭、宿舍打闹、和朋友结对练习、吵架、和好、追逐、和好、哭泣、又和好。

最后一个画面是大家聚在窗前,楼外烟花绚烂,每个人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定格成永恒的瞬间。

与此同时朱嘉宁迫不及待地左右看,陆择栖好奇问他怎么了,对方笑得神秘,说我想数一下都有谁哭了,嗯……看来可以先排除掉你。他顿了顿,又问:“等下如果我们一起出道的话,你要不要和我抱头痛哭一下?”陆择栖想象了一下,回答:“可不可以不抱头?”

烟火渐熄,夜幕重归宁静,熟悉又陌生的音乐响起,选手中有人惊呼了一声,说这是remix版的主题曲。跟随着伴奏,画面再次变换,承接上二十一位选手此前为决赛拍摄的那组概念视频。

宫殿富丽堂皇,程钦住在台阶尽头的画框里,他眨眨眼,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嘘”的口型。

田风岭手持长剑,随手挑起剑花后向前横刺,有隐隐的笑容反射在镜面般的剑刃上。

冯昇独立于钟塔之上,时针咔嗒一声与分针合并,他悠悠吹响口琴,背景里的音乐消失了一瞬。

杨乐茗头戴花冠,小鸟在他肩上短暂停留。

赵博琰穿行在灯火通明的都市,天空悬挂的两个月亮同他的背影连成一线。

林育睦站在比屏幕更广阔的水族箱前,身披淡蓝的灯光,鱼群游在他身后,透明的浮法玻璃模糊了人与鱼的界限,镜头拉近,他的眼下闪烁着晶莹的鳞片,肩背似乎只蒙了一层薄纱,水光荡漾,或许在画面之外的地方,他身后有修长的鱼尾在搅动水波。

陆择栖清楚这时候不该偷偷交谈,可惜对方刚好就在他身边,他没忍住,问了:“你拍摄那天只穿了这个?”

林育睦迟疑了一瞬,说:“对,我是条鱼。”似乎想以此阐述服装的正当性。

索朝祺马上接话:“鱼根本不穿衣服。”

“……”

灯光将选手们的脸一齐映成红色,屏幕上火焰熊熊,仿佛地狱之火,许维头顶向上弯曲的两支恶魔角,走上狭窄的石阶。不断有燃烧的石块自他身边落下,他的脚步不会被外物阻拦,最终他到达了顶点,回首,在王座之上笑得一脸张狂。呃、原来你才是传说中的大魔王?

随后陆择栖在画面中看到了两个自己,一个真实存在,一个关在镜面之中,外面的缓缓抚上另一个的脸,却被镜中伸出的手抓住手腕。镜中人挣脱出来,死死钳住对方不放,似乎是像把外面的自己拉入其中,碎片四散,他锁紧双臂,到最后仅仅是给出了一个拥抱。镜子外面的人星尘般消失不见,现在,屏幕里只剩下一个陆择栖了。

慢镜头中,镜子的碎片凌空飞舞,映照出无数张属于他的脸。其中一片玻璃停留在画面正中,一瞬的反光过后,他的面孔已然消失,四周暗了下来,屏幕里只剩下与碎片相似的图形。两边长一边短,锐角三角形。

它表面浮现出“F”的字样,后面的字母依次闪现,Faileas。

音乐顺势而停,这里是《群星闪耀时》总决赛的直播现场,是七名成团选手的出道之夜。

谌岚拿着厚厚一叠手卡,抬高话筒,最终出道名单将在他的只言片语中产生。

“第六名。”

“在异国练习室的日夜里,嗤笑声压不住你清晨六点的开嗓,从小透明练习生到公认的最佳主唱,三个八度是你用努力换来的勋章,如今你站在这里,每一个高音都在告诉世界——用汗水浇灌的花,本就该绽放得理直气壮。恭喜你,常文旭。”原来之前那些故事不是编造出来逗他们的。

最初的那位选手总是要先反应一会儿,朱嘉宁隔着一个人去拍他肩膀,常文旭怔了怔,回过神来,眼角的泪光和嘴边的笑容不知是哪一个先泛起来。

他本就站在第一排,此时朝前一步,余下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们背影,向他集中的目光里既既含着祝福,也带着艳羡——真羡慕他,不用继续留在原地饱受煎熬。

常文旭潇洒转身,视线扫过每一人的脸,大方地朝大家挥挥手:“我先走一步!”

同一时间,VCR中播放出只有他一人的片段,他瞥了眼屏幕,走得很慢很慢。

“第五名。”

“镜子前重复过的动作里藏着太多深夜,灯火通明的练习室见证着你的成长,永远先为他人举起话筒的你,这一次请站到光里——恭喜你,朱嘉宁。”

陆择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索朝祺立刻去推朱嘉宁的后背,后者趔趄了一下,抬起脸,显露出又惊又喜的笑意,“还好还好,”他单手抚着胸口,仍是一激动就喜欢重复,“这下未来两年都要被上面那位念叨了,你们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受这个罪。”坐在第六名位置上的常文旭微笑着对他做了做抹脖子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