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我舅舅结婚了?(33)
李棠梨攥紧门把手,她没有进门,而是转身敲开了邻居陈姨的门。
“谁啊?”
“陈姨,是我,我想问您个事儿。”
陈姨正在做饭,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抹,拉开门:“小李啊,进来说吧。”
“我就不进去了陈姨。我想问下您,您知道我妈妈最近找了份工作的事情吗?”
“这个……”陈姨卡了壳:“没听说过啊小李,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
李棠梨扶着门框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松开:“打扰您了,我去问问其他人。”
她一转身,形单影只的肩膀上落了一层影沉沉的黄昏,透着一股非要揪出真相的倔劲儿。
陈姨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她:“别去问别人了。小李,张大姐通过熟人介绍,在一家家政公司当保洁。”
李棠梨停下脚步。
果然被她猜中了。
*
张梅婷明显感觉到这两天工作量超负荷了。
尤其是昨天,本来李棠梨休息日,她一般都不接活,怕被女儿发现。
可李棠梨说要下午出去玩,还提前跟她报备,可能明天早上才回来。
女儿走后,她抓紧这段时间,接了一个临时搬家的急活。
客户下单是两个小时。张梅婷到了实地,发现面积有两百多平,房间多,地上还落满了灰。超时二十分钟,才勉强清扫完。
还被早归的李棠梨撞见从外面回来,一通胡搅蛮缠,好不容易搪塞过去。
今天早上起来,那股疲惫感有增无减,上午躺在床上缓了缓,下午只接了一单,刚干没十分钟,就感觉浑身酸痛,不得不停下歇一会儿。
进度拖得很慢,险些被客户投诉磨洋工,好说歹说人家才肯收回。
扶腰走到小区楼下,一抬头,却见自家灯居然亮着。
心里一突突,她慢吞吞地摸出钥匙开门。不出意外的,李棠梨就坐在屋里,看样子是在专门等她。
李棠梨望向她:“妈,我们谈一下吧。为什么又背着我出去工作?”
还是没瞒住。
张梅婷企图蒙混过去:“棠棠,你瞎说什么……?”
李棠梨打断她:“你不要再骗我了,别人已经告诉我你干保洁的事儿了。春夏家政,对不对?”
张梅婷一僵,没说话。
李棠梨见她又是这种不愿多谈的态度,压抑了一整天的生气和忧虑像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她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往脸上冲,眼睛一阵发烫,泪水也涌出来。
“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我努力工作赚钱,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出门了。而且干保洁多累啊,万一你工作的时候出个意外怎么办?我不能、呜……”
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你了。
张梅婷抽了两张纸,按住女儿的脑瓜,还像给小孩洗脸似的囫囵转着圈为她擦泪,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了,妈错了。”
“唔唔,”李棠梨被擦得有点疼,没敢明说。
她吸了一下鼻子,揪过妈妈手里的纸,哽咽道:“那你辞职。”
又是一阵沉默。
李棠梨捏着那团不成样的纸巾,难过地低下头:“为什么?为了挣钱,连身体都不管不顾吗?”
对啊,就算是再闲不住,那也应该是趁她状态好的时候。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舒服,即便如此,为什么还要死撑?
电光火石之间,她捋了一遍女配的回忆,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赌债?”
见她神情一变,李棠梨瞬间意识到问到了要害:“赌债不是还清了吗?难道还没有?”
张梅婷这下是真的死活不肯说了,她匆匆别过头,走到厨房洗手。
李棠梨焦急地跟在她身后:“还欠多少?几千还是几万?”
水龙头哗哗地响。张梅婷叹气:“听我的,你别掺和这摊子事儿。不要问了。”
李棠梨坚持说:“你告诉我多少,我把钱凑出来给你。只要你不出去工作,我干什么都行。”
这话一出,张梅婷啪得一下关上开关,朝她发火了。
“十万,那可是十万,你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从哪儿变出来十万?说什么也不听,都跟你说了不用你管!怎么就这么犟!”
怪不得她这么拼命,原来是十万,整整十万块钱。
“别想这事儿了,”爆发之后,看着双眼通红,跟兔子有一比的女儿,她又软下声:“听话,赌债我慢慢还,总有一天会还上的,你年纪轻轻,千万别干傻事。”
李棠梨静静站了一会儿,泪痕干涸在脸上,一扯动嘴角,就牵拽着出绷紧的痛感。
刚刚情绪激动,现在冷静下来一想,那伙人肯定是使用手段催债了,不然妈妈不可能踩着身体的红线也要挣钱。
在她的社交圈内,绝大多数人短期内确实都拿不出来十万块钱。就算把能借的一个一个问过去借遍,顶多也就凑出一两万。
除了一个人。
晚上,李棠梨点开纪嘉誉的聊天框,对方上次回复她还是在上上个礼拜。
她斟酌着言语,打下借款信息。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按下发送键——十万块钱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字。
况且,之前她也没有主动跟纪嘉誉提过钱的事。都是他嫌丢人,直接打钱到卡上,让她去买些上台面的衣服首饰。
一下要借这么多,出口前难免有点心理障碍。
随意点开他的朋友圈,却意外发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纪嘉誉居然在前天更新了一张照片。
拍摄的是黄昏时的海边。天空被染成热烈的橘红色,落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洒下点点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