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我舅舅结婚了?(39)
李棠梨侧对着他,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揉得泛着褶,浅粉的嘴唇因为缺水而轻微起皮。
光映在她的侧脸,皮肤就焕发出透亮的色泽。
顾峙知道,李棠梨感知到了他停留的视线,本来打算装聋作哑,但他停留的时间太过长久,她不得不转过脸。
她的眼睛浸润在光线里,瞳色变得很浅,像是一湾浅浅的水,藏不住心事。有些毛躁的碎发垂在脸颊旁。
顾峙忽然
开口:“你头发乱了。”
或许是巧合,李棠梨这回坐得没有那么远。
所以他伸手就能够到。
他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像昨晚那样,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照常理而言,这个动作就像是长辈觉得孩子可爱,给她理理头发、摸摸脑袋。
但顾峙不是她的正经长辈,李棠梨也不是什么需要他帮忙梳头发的小孩子。
车内安静得厉害。
男人的手轻轻地顺到她的后颈,不带什么力道地握了一下。
指尖扣住了那粒小痣,不让它总是出现,来招惹他的眼睛。
这是堂而皇之的越界,可李棠梨只是沉默。
那只手明明没有捏住她的咽喉,她却感到一阵气滞。
面对顾峙这种过分的举动,她没有动。
她的不拒绝就是一种默许。默许他的越界,默许她自以为要付出的某种代价。让他掌控、让他占有、让他得到什么,以此来换取生存必须的空气和土壤。
李棠梨眼皮低垂,又在咬嘴唇。顾峙看到她两只手捏着衣角,在轻微地发抖。他掌心中的那截细细的脖颈也在发烫、发抖。
顾峙在等。
她会怎么做?推开他,骂他恶心,还是打他?
无论如何,他近乎冷酷地想,只要她表露出全然不可接受的厌恶与抗拒,那么,他就会把那些念头全都剪碎,丢进废纸篓里。
退回他本该在的位置上,做回她男朋友的不扫兴不越界的舅舅。
李棠梨终于开口,却是微微侧了一下头,露出通红的耳垂,她小声说:“冷……”
顾峙心如擂鼓,他收回手:“抱歉。”
李棠梨正过身,盯住自己的膝盖,不敢再往一旁看了。
她撒谎了。
不是冷,而是他太热了。
那块被触摸过的皮肤尚残余着他掌心的炙热温度,热得她浑身都要冒汗似的。
在这种喧嚣的寂静中,他们抵达了小区楼下。
豪车太过显眼,李棠梨已经无暇顾及邻居们各异的眼神。只和几个相熟的人简单说明她们母女两个要外出一段时间。
因为枫湖湾的公寓里设备齐全,只是短期借住,没必要大件小件都搬过去。
考虑到时间和效率,她手脚麻利地打包了一些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就好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雇佣的师傅将行李搬到面包车里后运去公寓。
本来,顾峙也打算直接去往枫湖湾,李棠梨却歉意又无奈地对他说:“可能要麻烦你再去医院一趟,我妈她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早上,李棠梨和她提起转院的事儿,说是自己的朋友安排的。
张梅婷却死活不相信,她拿手机一查,是全国排名前三的高端私立医院,再看一眼收费标准,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不管李棠梨怎么跟她解释,张梅婷始终坚持女儿是被骗了。
李棠梨那几个朋友家里无非有点小钱,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顾峙的车到的那会儿,张梅婷刚吃完午饭,身体没恢复好,又乏得睡着了。
反正一下午的时间都专门空出来了,还顺路,顾峙也不介意多跑一趟。
返回医院,在上升的电梯里,他看似无意地问道:“你没跟你妈提起过纪嘉誉?”
李棠梨摇头:“没有。”
要是坦白有男朋友,张梅婷肯定就不许她再夜不归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一直隐瞒到现在。
顾峙:“好,我知道了。”
所以,其实她一直瞒着妈妈谈恋爱?也没见过纪嘉誉?
两人进病房时,张梅婷正在和隔壁床的大姐闲聊。见顾峙朝这边走来,不约而同都止住话头,看了过来。
原因无他,顾峙品貌非凡,用庸俗一点的话来形容,他是那种一看就很贵的男人。除了电视和网络,平时很少会在线下碰到这么出众的人。
但神奇的是,他一靠近,张梅婷倒觉得他神色温和了些许。
见他站定在自己病床前,张梅婷刚有点纳闷,就望见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瓜。
嚯,被人家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没注意他后面还跟着自己亲闺女。
“妈妈,”李棠梨向她介绍:“这位是我朋友的哥哥,顾峙,昨天也是他帮忙把你送到医院的。”
顾峙点头,礼貌道:“您好,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吧?”
张梅婷忙说:“没事没事,我早就醒了。你请坐。”
李棠梨不提纪嘉誉,顾峙也不提。
他只说是李棠梨在妹妹哮喘发作的危急关头出手相助,才让她转危为安,他们一家都非常感激她。
上次没有登门拜谢已经很失礼了,这回的转院只是力所能及的事,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报答的机会。
谈到说话的艺术,除了种种语言技巧,其实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也是决定话语是否具有可信度的重要原因之一。
譬如,同样的话,自己的倒霉闺女说,张梅婷半信半疑;衣冠楚楚的顾峙说,张梅婷却一下信了大半。
她拍了拍一旁的女儿,爽朗地说:“诶呀,原来是这样。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哮喘,所以棠棠经常带着药,碰见了肯定是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