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善谋(102)
“就没人管管吗?”卞持盈问。
小二:“谁管?谁敢得罪裘家?裘家一声令下,蜀州的番匠都不敢接活打东西了,哪个敢得罪裘家唷!”
外头下起了雨,罗平早早离去,但他寂寥沧桑的背影还刻在卞持盈脑海中。
迟月在一旁坐下:“夫人要管此事吗?若是夫人出马,裘家必会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此举治标不治本,除却蜀州,想必其他州县也有这样的恶行。”卞持盈抱臂而坐:“不过我已经想到了一条针对工匠的法子。”
此时正落雨,大堂人少,只有另一侧坐了一桌客人,他们正把酒言欢,声音与外头的雨声和谐并进。
“先前让你记下的事,可还记得?”卞持盈问迟月。
迟月一愣,脑子飞快转动:“是郧县的事吗?我记得,夫人说过,待回长安,颁布新的律法,不管是否是夫妻,只要殴打他人,视情节严重程度依律处置。”
卞持盈颔首:“眼下还有一条,新增匠户,工匠编入户籍,将其名姓刻在作物上,强行占领他人作物者,以寻衅滋事罪处置。”
“如今两件事了,你替我记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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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有落雨,只有微弱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地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身上冷冰冰的,只想躲在家里烤炉子。
客栈掌柜很是舍得,在客栈大堂烧了好几个炉子,暖烘烘的。
卞持盈正和迟月、朝玉,还有客栈的账房先生打叶子牌。
账房先生是位有点年纪的老先生,他两鬓微白,身子微佝,但是精神很好。
“乖乖。”他用狐疑地眼光扫向对面:“你居然这么厉害,我都打不赢你。”
接着他又看向左右两边,狐疑更深:“是不是你们两个,帮你们夫人作弊了?不然她啷个打得赢我?”
迟月憋笑:“我家夫人可厉害了,谁都打不过她。”
朝玉点点头。
卞持盈但笑不语,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不打了不打了。”账房先生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玩不过、玩不过。”
迟月叫来小二一起玩。
小二是位年纪不大的少年,机灵得很。
四人很快开了一把新的叶子牌。
宝淳在后院和厨娘玩够了,跑到大堂来,缠着账房先生要他继续讲故事。
她模样雪白娇憨,撒起娇来几乎无人能敌。
账房先生在她的撒娇攻势下立马败倒,牵着她去旁边坐下,开始给她讲故事。
卞持盈瞥了一眼,见宝淳扎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发髻,头上还有没见过的发饰。
她嘴角微弯,垂眸看着手中的牌想:这大抵是厨娘给宝淳扎的新样式。
“这是在打叶子牌吗?”胡敏敏从楼上下来,带着阿秋站在桌边,言笑晏晏。
朝玉见她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而迟月神色未变。
小二没有察觉到底下的暗潮涌动:“对啊,娘子会打吗?”
“会一些。”胡敏敏抿嘴一笑,她探头看了看小二手上的牌,伸出纤纤玉指:“这个。”
“娘子没和郎君出去逛逛吗?”朝玉侧头看向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抵触神色。
胡敏敏视若无睹,只是笑:“郎君说他要睡一会儿,我闲来无事,便想着下楼看看,没想到你们在打叶子牌。”
朝玉冷淡应了一声,遂不再搭话。
恰好一轮结束,卞持盈展臂扶桌,抬头看向胡敏敏,勾唇一笑:“要不要一起玩?”
朝玉错愕,迟月挑眉。
小二站了起来,挠挠头:“那你们耍,我去忙活了。”
衣袖被人暗暗拽动,胡敏敏兀自咬紧后槽牙,须臾,她对上卞持盈琥珀似的眸珠,牙关一松,莞尔:“好啊,那我来讨教讨教。”
说罢,她拂泡落座,背脊停得直直的。
“我该怎么称呼你?”卞持盈问。
胡敏敏:“姐姐叫我敏娘吧。”
卞持盈颔首,倏地,她突然抬眸看向胡敏敏身后的阿秋,眸光凛冽肃杀:“这位呢?”
胡敏敏当即汗毛倒竖,她手心被汗濡湿,镇定自若道:“她叫阿秋,姐姐若是想使唤她,随意即可。”
“这恐怕不妥。”卞持盈垂眸轻笑:“你的人,我哪里能随意使唤。”
胡敏敏但笑不语。
桌上的气氛很诡异,朝玉神经紧绷,迟月也不知何时抿平了唇角。
胡敏敏不复方才的松弛有度,仔细观察会发现,她似乎也有一些紧绷。
这张方桌上,只有卞持盈神色自若,她专注地玩着叶子牌,貌似什么也没察觉。
一局毕,胡敏敏一脸心服口服:“姐姐真是厉害,妹妹甘拜下风。”
朝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斜着眼看人,面上讽意不断:“你比我家夫人大好几岁,一把年纪了,一口一个‘姐姐妹妹’,也不臊得慌!”
阿秋粗鄙地翻了个白眼,抢先开口:“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按礼法来也有错了?夫人先进门,自然是姐姐,我们娘子是后来的,自然是妹妹,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毫不讲理!”
“你怎么说话的!”朝玉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她指着阿秋的鼻子大骂:“哪里来的碎怂玩意,也敢在我头上撒野!”
胡敏敏皱眉,转头训斥:“阿秋,不得无礼。”
阿秋气得一张脸通红,她听见训斥,遂不敢再开口了,只是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阿羽,你也少说两句。”卞持盈看着朝玉,不紧不慢地开口:“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样大的气性。”